拓跋赞对石霂诸多亲昵,反而对上谷公主敬而远之。楚离看得奇怪,问她,“赞儿,你是不是畏惧上谷公主?”
“国师哪里话,”拓跋赞说,“上谷公主在我之上,理应对她恭敬有加。我倒是惊奇,国师怎得待公主一点都不……”
楚离原本不觉得自己对待上谷公主有什么不妥,可是拓跋赞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她原本就疏于这些尊卑之礼,毕竟自幼没见过几个人,唯一的长辈就是她师父,偏偏老人家又是个常年不见影儿的,所以楚离对于礼数一道极为陌生。
倘若她是跟石霂隐居山林,倒也没什么。只是而今入了这繁华世间,便应入乡随俗。楚离叹气,晚上睡前跟石霂叨咕,“师姐,我是不是太不知礼数了?”
“你只是不通宫廷礼仪罢了。”石霂抚摸她眉间,“尊老爱幼这些倒是做得好。”
楚离就说,“我们如今身在庙堂,怎可不懂宫廷礼仪。”
她们也没在乐安王府上住多久,勉强留了一夜,翌日不顾乐安王百般挽留,到底又回了驿站。楚离松了口气,闲聊时无意中跟石霂说,“那李棠也是奇怪,如今她父亲身陷囹圄,她反倒跑到这里来。说是求助吧,空口白牙,只怕也没人愿意帮她办事。”
“李棠?”石霂皱眉,“是如今以通敌叛国罪入狱的高平公之女吗?”
楚离点头。
谁料石霂霍然变色,“她来找谁?”
“怎么了?”楚离见她神色,便是一惊,“说是来找上谷公主,但前些日子还求我来着。”
石霂脸色愈发难看,“不好!”她霍然起身,一脸严峻。
楚离被她吓了一跳。
“离儿,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为什么?”
“你留书一封,跟上谷公主和那个李棠撇清关系。我们去找巫溪。”石霂不由分说将她拉起来,强令她穿衣服,“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楚离还没见石霂这么严肃过,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紧穿好衣服收拾行李。
“大概是不需要跟渠迪告别了吧……”她小声嘀咕着,便连夜和石霂离开了驿站。二人也算是走惯夜路的,就听石霂一边走一边跟她说,“此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只怕将因此丧命。”
“因什么?”
“高平公李顺一案,我有所耳闻。倘若是别的罪名,他绝对罪不至死。毕竟曾与大魏皇帝出生入死,情谊深厚。只可惜,他的罪名是通敌叛国——”石霂一声轻叹,“皇室最怕的便是有人阴谋叛变,但凡跟这个罪名沾边,只能求不被诛九族了。那李棠现在就是个诱饵,只怕她身边净是眼线,估计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魏帝大约是想借李棠查出谁还与此案有关联。这魏帝向来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手腕铁血,依着他的手段,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会放过一人。李棠如今前来找上谷公主,说不定渠迪也跟此案脱不了干系。可渠迪到底是皇室中人,她又深谙宫廷手段,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但若是李棠找到了你,这事就棘手多了。”石霂握紧她的手,“你切记要远离李棠。”
楚离垂眸听着半晌,忽然抬头望向石霂,“师姐,你虽然同我一样是山野之人,可你对宫廷之事的了解,远比我强上太多。”她眸子忽闪,“只怕上谷公主也未必比得上你。”
石霂樱唇微张,扭过头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楚离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们去哪儿找巫溪?要去墨庄吗?”
“这倒不必。”石霂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我自有办法联系她。”
天微微亮时,她们行至一处村落。稀稀落落几户人家,皆衣衫褴褛,贫寒之极。她们倒是不惧吃苦,毕竟两人从小到大没少吃苦,便借住在一家农户里。
这家农户只有一个女主人,靠上山砍柴为生。听说丈夫曾想出家,可不料尚未到达寺庙,便被当地豪绅抓去当苦力,从此再没见过。村里人都说,大约是死了。所以女主人成了村里又一个寡妇,也没有孩子,只她自己一人。看起来约有五十多岁,谁知道也不过二十出头。
石霂一声浅叹,楚离唏嘘不已。
“两个女人在外面走,太不安全啦。”寡妇似是难得有人说话,喋喋不休地说完自己的经历,又开始叮嘱楚离二人。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见石霂取了一枚树叶,吹起了悠扬的调子。没过一会儿便飞来一只鸟儿,石霂在鸟腿上寄了极短的信笺。
楚离这才知道她和巫溪的联系方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蹭蹭地走到石霂身边,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轻声问,“那是信鸽吗”
“不是。”石霂说,“墨庄奇人异士辈出,有善养鸟者,能训练通识百鸟,负责墨庄的消息来源。”她微微后仰头,挨着楚离的脸颊,“离儿,你累吗?”
楚离摇头,“你呢?你最近身子倒是大好了。是何缘故?”
“大约是师父。”石霂想到那日在傲徕峰顶的事情,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个。她们的师父虽然不能根除石霂祸患,但能保她无虞。又加之她近日来思虑不多,跟楚离在一起便心情好,所以身子负担不重,境况就愈发好了些。
楚离很开心,“师父这么厉害。”又道,“就是不知道他天天跑到哪里去了,还说师徒缘分将尽,唉!”
石霂摸着她的脸,轻笑,“叹什么气,年纪轻轻该开开心心才是。”
“嗯,我很开心。”楚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