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他并不把手伸给我,语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揶揄道:“看不出你心中还有这样的大志向。看来论心胸,我反倒不如你。”
我被他取笑,心中却无甚恼意。抬眼又见他探手入怀,将那枚我费了大力气偷出的小牌位掏出来在手心反复把玩,语气虽然淡淡,仍能听出多少感慨唏嘘道:“我母亲生下我后便亡故了,她的所有事情宗册上没有一笔记载,那些照料过我的嬷嬷和下人也不曾提起过半个字。”
他的目光落在牌位背面那一行小字上,拇指轻轻在上面拂过:“你可知我跪在两仪门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只要迈过这一步,我的母亲就是堂堂正正的天子嫔妃,我就是实至名归的皇子。可是圣旨下来的那一刻,我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兴奋。——兵权、军功确实能换回我的身份,可是母亲的遗骨早已无法追回。我派人多方查探,最后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确定她的忌日。”他自嘲的冷冷哂笑道:“我与父皇相处那么多年,都没有想到堂堂正正的站在面前问他一句,是否还记得我的母亲。”
我内心震撼,儿之生日母之痛日,他居然连自己的生辰都是刚刚知晓的!一时之间不知当如何安慰他,又怕说了些“同情”的话惹他更加不快,眼珠转了又转,这才道:“至少现在殿下知道了祈嫔娘娘本家姓赢,是南诏人,五月初五是殿下生辰。”沉默片刻又道:“奴婢的父母亦是早亡,奴婢至今已记不清双亲的模样,但只要奴婢知道自己生于何时何地,不忘根本,心中总有对他们的思念,相信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感知奴婢的孝心。奴婢斗胆,此情与殿下共勉。”
慕容霆闻言良久不语,望着的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隐忍不发。在他默然的注视下我只觉脸上一阵火辣,并不觉得害羞,却不知为何红了脸。好在天黑看不见,便装作如无其事的不声不响将头扭向一边。
原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却只见他将手中牌位放到怀中妥帖收好,对我道:“此处离御花园不远,正是夜巡侍卫交接的时候,守卫最放松。你自己回去吧。”
我一愣,看着四仰八叉坐在地上的慕容霆想也不想随口问道:“殿下不回去吗?”说完便觉得自己多嘴滑稽——他即便在这里坐到天亮,又有谁敢多问一句。当下起身,正移步时,忽听他好戏漫不经心的淡淡说道:“你若真想平安一生,就趁早歇了进东宫的主意。”
看来这个误会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我实在懒得解释,只应道:“奴婢不敢。”便行了个礼,匆匆往御花园而去。
回到御花园的假山洞里脱下太监的衣服,整理齐备了才匆匆往凝阴阁跑去。廊下守门的太监小义睡得正香,被推醒后只当我来查岗将他抓个正着,面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掌宫姑娘莫怪,我一不小心才睡着的——”
我问了他几句夜间门房安妥云云,他拍着心窝子道无人进出。我确定无人在意我偷偷溜出去的事情,于是放下心来,回屋一夜安枕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