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么多了,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婆婆,等周大友看好房子,我们搬出去就是。”临床的罗汉床上,宁氏看着对面的女儿,一脸倔强。

“娘,”只是她话音未落,就被女儿打断,“毕竟我们如今还在这里,事事还要依靠伯祖母。”

“对啊,太太,要先忍耐呀。”侍立在一边的董妈妈也赶紧劝道。

“忍耐……可忍耐到何时呀?”可谁知这一句后,一向刚强的宁氏竟然落了泪,“要早知这般,还不如在昆州,就是担惊受怕,也有时有晌的,而如今在这里却是每日都这般,就像钝刀子割肉,迟早……也得将人挫磨死……”

“娘……”

“太太……”

见宁氏如此,淑娘和董妈妈都禁不住满是无奈。

慧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屋来的。

见妹妹竟然来的这般快,满腹郁郁的淑娘先是诧异,继而松了口气。

看在慧娘眼里,却让她满是羞愧。

是怕自己不肯去福禄堂吧。

她早就料到此刻姐姐定是在母亲这里。

昨日福禄堂里一场闹,势必惹怒了肖老夫人,今日母亲再过去,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但不过去吗,事情会更难办。

也许换做别人,嬉皮笑脸的讨巧一番也就过去了,但母亲那性情。

担心着自己一个这样不省心的妹妹,又要劝说母亲,姐姐真不容易!

只不过看母亲那红了的眼圈,以及一边八仙桌上那连动都未动过的早饭,事情应该并不顺利。

“慧姐儿,来,先喝碗粥吧。”见妹妹看桌上的食物,淑娘以为妹妹是饿了,立刻起身准备去帮妹妹盛碗粥。

“还是我来吧。”不过半路却被董妈妈抢过碗去。

“不要!”却不想慧娘却立刻挥手制止,看着盅里的红枣薏米粥,目露嫌弃,“我要喝荔枝粥,好多日子没喝过了。”

“你当这还是在南方吗?还荔枝粥,荔枝壳你都见不到。”本就心情恶劣的宁氏被女儿的任性激怒了,厉声对女儿喝道。

昨日那王道婆的药真管用,女儿又恢复正常了,可这正常真不讨喜。

慧娘被母亲的怒火吓住了,不敢再说,但是撅着嘴含着泪,一脸不忿。

“娘,您干什么?以前常吃的东西,妹妹想吃又怎么了?”淑娘赶紧劝慰母亲。

“可如今能和以前比吗?这里的荔枝金贵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想买都没有。”宁世余怒未消。

“姑娘又那知这些?”董妈妈也插嘴。

宁氏又瞪了女儿一眼,终是没再多说。

“慧娘,放心,昨儿大伯母派人给伯祖母送了两筐荔枝,反正这东西也放不住,今儿我们过去就和伯祖母讨些,给你熬粥喝。”淑娘则转向妹妹,柔声道。

碧玉年华的淑娘,在肖老夫人面前颇得青眼。

“真的?”

“当然。”

“娘,我们快去吧。”慧娘转向母亲,催促着。看小女儿那一派任性天真的模样,宁氏很想再斥骂她两句,但最终还是不忍心了。

因这孩子是幺女的缘故,自己素来就养得娇,又懂什么。

再说这孩子又两天没吃喝了,食欲不好,而这荔枝粥最是补脾胃亏虚的,吃些也真不错。

看着小女儿的欢喜模样,宁氏忽然觉得向肖老夫人低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随后宁氏没再耽搁,吩咐董妈妈和橘红橘黄两个大丫头马上收拾妥当,然后陪她去福禄堂。

看妹妹这一番闹,竟然让母亲不再执拗,不由笑着转头看向妹妹。

可当发现妹妹只是拿了一块糕点再吃时,禁不住轻轻一叹,却没发现妹妹垂下的眼眸中中闪过的那丝狡黠笑意。

翘儿昨晚上忸怩了良久,偷偷塞给她两颗荔枝,说是四太太从老夫人那里得的,赏了她娘几颗,她娘舍不得,分给了她和两个弟弟。

相信她的母亲为了她,也会为所难为之事!

福禄堂,位于肖府的中轴线上,前面是前院正厅福寿堂,是家里男主人议事待客之处;后面则是梳妆楼,是家中女儿住的,如今淑娘和娴娘都住在里面;而东西两侧则各分布着两处院子,东面的院子大些,大房和二房居住,西面的院子则因为有一座内花园的缘故,要相对小些,三房和四房居住。

因为身份的尴尬,慧娘母女自然没有住在距离福禄堂最近的北面位置,不过沿着花园穿过去,倒也不远。

春末夏初,正是百花齐放的好季节,一院的姹紫嫣红,映着薄薄的晨光,美的让人心醉。

“慧姐儿,回头我们采些鲜茉莉回去,晒了做花茶。”看着那满园的鲜花,淑娘禁不住意动,对慧娘道。

“好啊。”慧娘应着,头脑中浮现出的却是截然不同于淑娘所说的这个方法。

一行人过了花园,穿过穿堂,当一座严整敞亮的院落赫然眼前时,那种洋溢在众人之间的愉悦轻松氛围瞬间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凝滞沉闷。

慧娘的目光落在高悬的那黑色匾额上,福禄堂!

肖老夫人顾氏的起居室,肖家最高权威的象征地,众人晨昏定省、欢聚一堂地方,上演各种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地方,但却并不是一个留下慧娘多少美好回忆的地方。

前世今生,相隔十年,慧娘却依然记得初次涉足这个地方的情景——

高踞在上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在哭,一边的男男女女在哭,跪在冰冷地面上的母亲也在哭。

那哭声继续许久许久,


状态提示:五 荔枝--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