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听说,今日朝堂上有大臣提议,让樘儿出阁读书了?”万贵妃又道,“说来也是,这孩子在那地方长到六岁,若是不抓紧时间,倒是可惜了。”
“爱妃这可就说错了。”朱见深听到她提起此事,更是得意,“樘儿虽然跟着他母妃长大,这功课倒是没有落下。据说纪氏所住的地方,倒是距离吴氏的安乐堂很近,这孩子也是得了吴氏的眼缘,所以平日里都是她在教导。朕方才考校过樘儿的功课,很是不错。”
吴氏!
万贵妃狠狠的咬了咬牙,就算已经过去十几年,但是这个名字,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吴氏曾经带给她最耻辱的经历,明明是皇帝屋里的人,却被吴氏当成普通宫人,随意杖责,受尽屈辱;但同时,吴氏又是她功绩簿上最光辉灿烂的一笔。当时无名无分的她,终究还是将吴氏从高高在上的皇后宝座上拉了下来,一雪前耻!
所以对这个人,万贵妃的感觉非常复杂。这些年就算吴氏一直安安稳稳,她也会隔段时间就到安乐堂去羞辱对方一番,好叫吴氏知晓,被自己踩下去的人,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可她万万没想到,吴氏竟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这六年来,她不是没去过安乐堂,却完全被吴氏给蒙蔽,丝毫未曾发现不妥。
原来吴氏并不是真的死了心,只不过学会了迂回手段罢了!
见到万贵妃的表情,九焰心中暗暗好笑。这是她之前跟纪氏商量好了的,故意让阿佑显露出聪慧,甚至让皇帝知道他之前已经开蒙,就是为了引万贵妃注意到吴氏。
只要万贵妃认定了这件事是吴氏在后面捣鬼,阿佑和纪氏自然能稍微安全些。当然,这只是一时之计,所以他们还有第二步。
好在愤怒过后,见皇帝的表情如旧,并未因此对吴氏另眼相看,万贵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若非吴氏的身份特殊,她是不会将这个对手放在眼里的。
别说是废后,就是现在住在坤宁宫的那位,不也一样老老实实的,不敢触她的霉头么?
不过……万贵妃的视线扫过低着头坐在皇帝身侧的阿佑,唇角微微勾起,自以为领会到了吴氏的心思。
毕竟,这宫里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吴氏想借着这孩子翻盘甚至复宠,也并非不可能。就算不能复宠,将来总也是个依靠。
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皇上还没听臣妾说完呢!”万贵妃朝朱见深嗔道,“樘儿若是已经开蒙了,自然是极好的。但就因为这样,反而不能继续耽搁。只不过,这皇子出阁之后,惯例是不能住在后宫的,樘儿年纪这样小,臣妾真是不忍心……”
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忧色,仿佛真的为阿佑担心,生怕他搬出后廷之后住不惯,却又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
朱见深见状,很容易就想到她是触景生情,又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了。他转头看了看阿佑,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贵妃不必担心,你若是喜欢樘儿,日后……”
“这个不牢贵妃操心。”殿外忽然有人开口,下一瞬一位衣着朴素,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便抬步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万贵妃身上,眼底的嫌恶一闪而逝,而后便朝起身迎接自己的朱见深摆手道,“不必行那些虚礼,哀家听说多了个孙儿,所以过来看看。”
听到她的话,九焰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皇帝朱见深的生母周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与纪氏商量的第二步。
不过因为九焰的身份不适合显露于人前,又要一直跟着阿佑,免得他有什么万一,所以请周太后帮忙这件事,虽然是两人商定的办法,但实际上执行的人只有纪氏一人,而结果到底如何,九焰也全不知情。
所以现在见到周太后出现,显然是打算站在他们这一边,护着阿佑,九焰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这宫中如果说有谁能够完全压制万贵妃,那就非周太后莫属了。尤其是皇帝朱见深事母至孝,对周太后的话也一向放在心上,所以有她出面,阿佑自然安全无虞。
不过让九焰完全放心的,还是周太后看向万贵妃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
其实细细想来,万贵妃比朱见深大了十九岁,也就是说,她其实跟周太后差不多大。想想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女人,并且还爱得死去活来,非她不可,周太后心里怎么可能不膈应恶心?
不过这个儿子已经是皇帝了,她就算是太后,尊荣也是系于儿子一人的。因此在对待朱见深的事情上,只秉承着规劝但不干涉的念头,见朱见深的确放不下万贵妃,也只能妥协。也正因她的妥协,使得皇帝对她这个太后更加言听计从。
这是一比烂账,但对九焰来说,刚好是自己能够利用的。
“母后若是想见樘儿,让人来传旨就是了,何必自己走过来?”朱见深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才朝阿佑招手,“樘儿,过来见过你皇祖母。”
周太后闻言,脸立刻拉了下来,冷笑道,“难得皇帝还挂心本宫的身子!只是哀家若是不过来,怕是没人记得这种事情该通知哀家一声!”说着也不顾朱见深尴尬的表情,哀哀叹道,“皇帝你宫里的人不多,子嗣就更不必说,已经成了哀家的一块心病了。每每想到百年之后下去见了英宗皇帝,哀家便觉得没脸,不知如何跟他交代!如今可好,总算有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