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隔了半年回到家中,一切都依旧,只家中多了一个小婴儿,不禁疑惑地看向大家,“这是谁?”
杨夫人只留下了家里人,才打开箱子拿出一块沾了血的旧布给枇杷看,“这是与孩子一起送过来的,送孩子的人只把孩子交给我们就走了。 我见这块布是从你进京勤王时穿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就将孩子留下来了。又猜这孩子恐怕来历不凡,不敢声张,便对外说是你三哥三嫂的孩子。”
枇杷一见那块旧布,正是自己当在高台上为皇上裹伤用的,心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恐怕发生了,便急问:“皇上,他怎么样了?”
王淳向大家示意,“路上我们没来得及多说,现在枇杷还什么也不知道。”又告诉枇杷,“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告诉你。”
原来皇上被接回京后,齐国公和魏国公打着迎回圣驾的旗号带兵一举将永平公主的势力连根拨除,永平公主被囚禁在府中,与她一派的官员都被杀掉了,皇上重新当朝理政,一时间颇有中兴帝国的气象。
可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关中暴发了一场极大的民乱,齐国公借着平定民乱的时机带兵冲到宫中,杀了皇帝,重改国号为梁,自立为帝了。
枇杷流下泪来,半晌道:“其实我知道皇上回京城后一定斗不过齐国公和魏国公的,所以本想将他接到我们营州,让他从此过着平常人的日子。只是皇上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他既然已经做了皇帝,便会为社稷而生为社稷而死。”
玉进忠一向话不多,此时却突然道:“君王死于社稷,正如我们武将战死,亦是死得其所。枇杷,不要再做此小儿女态。”
话虽然如此,但是心中的痛却不会减少一分。
杨夫人却抱起孩子送到枇杷面前,“当时送孩子来的是人是个小太监,我就想到有可能与皇上有关,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几分长得像皇上?”
枇杷抬起泪眼,将泪水擦了下去,仔细地看着,小小的婴儿皮肤细嫩,小脸胖乎乎的,眉眼间果然颇像小时候的临川王,突然又想起来问:“是个皇子还是皇女?”
“是个女孩,”杨夫人道:“这也是好事,这孩子再不必搅到皇位之争去了,我们就让她跟我们家姓玉吧。”
枇杷想想也觉得对,遂点头道:“名字就叫木子。”虽然不能让她姓李了,但还是要把她真正的姓氏留住,只能隐藏到名字里。
正说着,孩子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了大家一圈,然后大声地哭了起来。
周昕赶紧上前接过孩子,向大家说:“她是饿了,我带她下去找奶妈。”然后一面哄着一面走了,“小木子,你有名字了,姑姑给你起了名字,多好听啊!”
枇杷看着母亲、三哥都关心地看着孩子离开,突然觉得小木子在自己家中长大一定会比在皇宫中要幸福得多,便道:“等小木子长大了,我教她学武功。”
杨夫人赶紧白了她一眼,“木子才不学武功,我们要把她养成淑女。”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昕儿第一次带孩子,总还是手生得很,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说着走了。
家里熟悉的气氛比任何的良药都要有效,枇杷的心情竟然很快就好了,她看向父亲、三哥和王淳,“还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吧,我能受得住。”
三哥便道:“我们听说皇上被害,齐国公篡国的消息后,便准备发兵征讨。老大人代表我们传檄天下各州郡、节度使府,准备合兵进攻京城,但并无人响应。只我们几处,也无法与占据京城的梁对抗,于是只能罢了。”
“不过,如今天下虽然都认为大唐气数已经尽,不可能再重新复兴,但也不肯听梁的号令,就在梁自立之后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已经有数个节度使府、州郡占领原来势力范围,自立为国了。”
“你们回来前一个月,梁帝因我们曾传檄天下共同反梁,派出大军进犯德州,其实也是想把把京城东北部的州郡并入梁的范围。于是我们营州、范阳、江州、河东,共同推举德州刺史王老老大人做我们的共主,因老大人拒不肯称王,便称冀州牧,与梁分立。梁军见我们已经结为同盟,势不能破,便退兵而回了。”
这只是大势,至于细事,哪一处现在是哪家的天下,与我们冀州关系如何,三哥林林总总地又说了半天。
原来不过半年时候,天下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用说枇杷,就是王淳也有好些不知道的。
等枇杷和王淳说了大漠中的情况后,三哥也一直在慨叹,最后道:“乱世果然来临了!”
既然生逢乱世,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老大人将东北部几个州郡结成一体,也能自保;加上他们引发了大漠的内乱,避免出现一个强大的突厥,总又算幸运。
但冀州位于帝国之东北,由几个州郡在大梁进军时临时组成,不够稳固,且东靠大海,北邻突厥、室韦、奚等强悍的游牧民族,西部是新成立的梁朝,南边是又是几个小国,外患林立,并非可以安枕之时。
王淳和枇杷互视一眼,更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于是只做短暂的休息,就很快准备带军去卢龙折冲府,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卢龙重新恢复,先解决来自北部的冲击。
按通常的规矩,未婚夫妻一般并不好常见面的,杨夫人得知他们的打算便与丈夫说了一回,玉将军自然以逢此时节并非拘泥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