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禄是节度使陈都督的幼子,大约是从小娇惯坏了,所以长到了十五六岁还是整日游手好闲,时常招惹些事非,故此在营州城内很不受欢迎。枇杷尤其讨厌他,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带了些令人不快的感觉,“我就在这里等我父亲回家,不进府里。”
“既然等玉将军,进府里多方便,到我院子里坐一会儿,我那里有很多从长安带来的好玩意儿,你都没见过的。”
枇杷才不稀罕什么好玩意呢,哥哥们早就告诉她要离陈禄远一点,所以在陈禄向她走过来时她却向后退了一步,“我就在这里等父亲。”
其实陈禄最初并没有认出枇杷,还是向守门的兵士问过才认出玉家的小姐。
在他心目中,玉枇杷原来不过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但如今陈禄突然发现在这个春天里,小丫头似乎长大了,原本白胖胖肉乎乎的小人身形拉长了不少,变得纤瘦,而且已经开始玲珑有致。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枇杷,一身素服的映衬下她更显得头发乌黑,皮肤雪白,而一双带了深蓝色的眼睛又大又明亮,薄厚适家的嘴唇红艳艳的,将来必然会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想到这里,陈禄更加热情了,“你跟我来吧,我送你两盒香膏,都要几万钱一盒呢,在营州就是想买也买不到。你回家后抹到脸上手上,人就更漂亮了。”
枇杷鄙夷地哼了一声,“我不要!”
“你在营州从来没见过的,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好多人向我要我都没舍得给。”陈禄说着就去拉枇杷的手,没想到枇杷早已经闪到了一旁,从腰间抽出马鞭,向他劈空甩了一下,“滚!”
陈禄瞧瞧枇杷手中的马鞭,明白她不是在吓自己,而是真能暴打自己一顿,营州城的这些野小子和野丫头们可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眼下的枇杷,虽然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但是真打起来,谁能赢还真不好说。毕竟玉家的功夫声名远播,而玉枇杷的几个哥哥都不是好惹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去年与枇杷逗笑时被她的哥哥看到了,被狠揍了一回的往事。那伙子人打人可真狠啊,他只一回想,似乎现在浑身还痛着呢。于是陈禄没了再与枇杷调笑的心思,转身走了,可是走到仪门时却转身向枇杷大声喊道:“你三个哥哥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还成了瘫子,将来等你嫁了看谁给你撑腰!”
喊完就飞快地跑了。
枇杷最恨别人这样说话,大哥二哥都是为国战死,三哥也是守城受的伤,不管是谁敢污辱他们,她都不会答应。因此陈禄的话音刚落,她已经像敏捷的豹子一样冲了过去。
陈禄自是知道枇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喊完后也马上就撒腿跑了,因他一直向后看着枇杷,却没有看到仪门内的情况,刚一转身就撞到了人,摔倒在地上,哎哟哎呦地叫个不停。
枇杷追上来的时候,就见陈禄躺在地上,一旁站了两个人,正是节度使陈家的长孙陈博和他的妹妹陈婉。
陈家调任营州节度使已经好几年了,但是一向与胡人将领较为疏离,因此枇杷虽然也曾见过陈博兄妹,但却并不很熟,便向他们点了点头,脚下却一点也没有停顿,几步就到了陈禄身边,挥起马鞭便向他抽去,打得陈禄满地打滚地嚎叫。
枇杷口中犹说:“自做孽,不可活,老天都不让你跑掉!”若是陈禄跑进内宅,枇杷追起来就会有很大难度,但是现在他摔倒在自己面前,真是再巧不过了。
“玉小姐,”陈博上前施了礼,见枇杷就似没听到一般继续抽打陈禄,只得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玉小姐!请住手!”
枇杷只得停了手,却怕陈禄趁机跑了,拿脚用力踩住他的腰抬头问:“陈公子有什么事?”
陈博见状摇了摇头道:“玉小姐有话便说,何苦动手呢,实在不合女德。”,
面前的陈博脸上带了些不屑,营州汉胡杂居,民风粗悍,十来岁的大姑娘随意在外面行走不说,竟然敢还敢公开打人,他怎么也看不惯。
玉枇杷亦打量了陈博一回,见他一如以往在宴会见面时般戴着幞头,身着圆领袍衫,神态中流露出超然于穿胡服的营州人的高傲,满心的不快,便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陈禄道:“刚刚他说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难道为了女德我就让他随意污辱我的哥哥?”
枇杷身量不及陈博高,可虽然她略仰着头,但气势却丝毫不弱,“没有我哥哥们,也许我们早都不在这里了,你说应不应该打他?”
陈博确实听到了陈禄的话,也知道小叔极其无礼,但是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是毕竟同出陈家,他又不能不管,便又深深一礼道:“小叔是错了,我替小叔向玉小姐赔罪,还请玉小姐大度饶了他吧。”
“我没有那么大度,”玉枇杷拧着眉毛道:“敢说我哥哥的坏话,只要我听到绝不饶恕,现在按军法打他三十鞭不为过,还剩几鞭我一定打完。”说着又狠狠抽了几下,补足了三十之数。
就在陈氏兄妹目瞪口呆之间,枇杷已经打完了,松了踩在陈禄身上的脚,将沾了血的鞭子在陈禄的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束回腰间,转身向府外走去。
“胡女果然粗鄙!”身着嫩黄色高腰襦裙,外面罩着红色绣花鸟半臂的陈琬用团扇掩在面前,只露出一双妙目睨视着她。
玉枇杷与陈婉同年,也曾有过一些来往,但是两人向来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