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苏怡周身气息的变化,染着悲哀,透着凄凉。旁边苏嬷嬷纵然面色颓然可却仍旧与苏怡紧紧相互依偎的模样,顾瑾汐嚅了嚅唇,有些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转头撩开窗帘,瞧着仍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凉都城街道,雨过天晴,太阳暖晖照耀着彩旆牌楼,亭台楼阁。来来往往的挑夫、小贩,吆喝声,谈笑声,各种声音荟萃杂谈,好似一出诺大的戏。可在那往日门庭若市的顾国公府门前,如今却是清清冷冷,门可罗雀;就连门口那两尊诺大庄严的石狮子似乎都染上了些许颓然和萧瑟。
“汐儿。”苏怡瞧着顾瑾汐那似云淡风轻,似什么都不在乎,可又面无表情、眸色暗沉的清冷模样,不由得抬手紧紧握着她的。
顾瑾汐闻言,嘴角轻轻朝上扬了扬,摇摇头,沉沉地叹口气,“如今的凉都城看似风平浪静却早已经是暗潮涌动,哎……这天,怕是要变了。”
“小姐也莫要太过担忧,就算没有顾国公府做后盾,三位少爷也足够撑起门庭了。”苏嬷嬷低着头,轻轻拍慰着苏怡,又似安慰着顾瑾汐。
“但愿吧。”顾瑾汐沉沉地叹口气。
皇家所谓的信任和重用,不都是那坐在高位、手握权柄之人一念之间的事情么。如今看起来大哥贵为钦差,二哥更是战功显赫;可谁知道哪一日会被按上咯什么罪名。天家无情,从来都只有利益罢了,更何况,大哥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她这心始终有些放心不下,看来是得找个机会让贞娘派人查探一下情况了。
不得不说,这些老百姓的行动力还是不错的;亦或者是那三千两银子的巨款和老百姓与生俱来对官府的恐惧,只是到驿站这么回子的功夫,瞧着原本狼狈不堪的蘅芜苑大门甚至原本一片狼藉的街道现在都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是往日这里可是闹市,可现在,那些摆摊的;卖水、卖茶、卖水果的小摊都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宁愿挤着些,都不愿招惹到蘅芜苑。
对此,顾瑾汐不置可否;适当的让人敬畏,对如今的蘅芜苑来讲是好事。
她那似乎带着颓然的模样,让苏怡只觉得胸口不由得又揪疼了下,拉着顾瑾汐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汐儿……”
如果不是她太过软弱没用,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深沉,淡漠。想到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已经知晓自己是被收养的,懂事的不再撒娇卖乖,可苏家却从来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情,跟顾瑾汐比起来,她养在深闺的日子过得也算是非常悠闲了;光是想着就不由得鼻头酸楚,眼眶通红。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顾瑾汐低下头,不忍看苏怡那副模样,打对她,她并不否认自己心中的怨气,“人生在世,世事干扰,谁又比谁干净。”
苏怡闻言,却是默了。
“但凡是人,心中必有所欲。”顾瑾汐深吸口气闭上眼,“不管是苏家,还是顾家,那些事情早已经成了过往,可怕的不是往昔,而是以后……”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的充当了顾苏两家如今结局的推手。想到自己初初重生的时候,那誓要保护顾苏两家,不让顾苏两家重蹈覆辙的决心;再想到这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可每往前一步所发现的事情,都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顾苏两家,虽然并没有前世那样的悲惨,抄家灭族,但如今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而造成这样结果的人,是她!
“小姐!”苏嬷嬷听了低下头,“如果小姐真的对老奴不放心,老奴……”
“不,嬷嬷!”苏怡紧紧地抓着苏嬷嬷的手,摇摇头,转头看着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希翼,“汐儿!”
顾瑾汐闭上眼深吸口气,“就算我们已经跟顾国公府没有了关系,可身在凉都,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达官贵胄,王孙贵族看着,但凡行差踏错半步,很有可能就再无翻身之地。”
“……”
苏嬷嬷闻言低下头,心里拔凉。
“……”
苏怡也是沉默了,她从来都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对什么国家大事,对什么当朝局势,对什么阴谋诡计,她从来都不擅长的。
“……”
看着这样的苏嬷嬷和苏怡,顾瑾汐闭上眼,有些事情,看来还是她太过急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般。
连日来,这些事情发生得太过顺利;甚至那些意料之外的,都或多或少的推动了她心中的想法。从顾家独立,彻彻底底跟顾家顾老夫人撇清关系,甚至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的时候,还有谢家……她刚想寻到苏怡的母族,谢家就跳了出来,这些,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还是,在无形中有一只推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顾瑾汐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底,甚至连自己心中的想法都看得如此透彻,那……也太恐怖了;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重生亦或者说自己那些所谓的前世记忆,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好不容易从顾家这个泥潭中跳出来,可有沾染上了谢家这个更大的坑。谢家谢安、谢逸必然都是知晓其中深意的,不然谢家如何会闭门谢客二十载。偏偏,有些事情,滴血验亲的结果让她就算是想要否认都不能。
后悔吗?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