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的“阳气”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当他像往常那般搂我在怀,他身体里自内向外散发的热量不停地传递给我时,我的心在这“大火炉”不停的烘烤中渐渐安定下来,就算闭上眼睛眼前还是闪过那画面,也不似方才那般害怕了。
“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个样子?”班第将我往他怀里贴了贴,轻声询问。刚才我敲开他的房门扑进他怀里时,并没告诉他我半夜敲门的原因。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世间再没有比他更了解我的人了,我即便不说,他多半儿也能猜到缘由。
“有女鬼来向我索命,掐我脖子。” 我紧紧挽着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颤着声儿诉说,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反正折腾了这半晌,越折腾越精神,一时半会儿我是睡不着了,不如顺势装弱小,向班第套套话。
“女鬼索命?不会吧?你这人向来好管闲事,应该是女鬼向你报恩才是,怎会向你索命?”班第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揶揄,我怎会听不出来?搁在平日,我定要反击。可这会儿为了探究他跟胤禛、胤祥今日反常表现的背后原因,我只能“高挂免战牌”,继续扮演弱小,吸着鼻子跟他哭诉:“是……是来索命的!刚才我喊又喊不出来,跑也跑不了!我差……差点儿没吓死……”
“好了好了,别哭了,哦!”班第轻拍着我的后背连声安慰,“有我在这儿,无论什么鬼来都不敢再来了!”
“老……老公,”我抽抽噎噎地开始将话题引向正题,“我……我认得那个女鬼,她……她的样子跟今儿在街上看到的那个新娘子一模一样,你说,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新娘子遭了什么不测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这会儿可正洞房花烛呐!”班第说着话,一只手摸索着伸过来要替我擦眼泪,可我根本一滴眼泪都没有,要是被他察觉我在诓他,“套话大计”铁定泡汤!我急忙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继续抽噎:“那……那个老婆婆哭得多惨!那新娘子的下场估计也跟老婆婆的女儿一样!”
“别哭了,傻丫头,那两个女人都还活着。”“哀兵政策”奏效,班第终于漏了一句出来!我心中暗喜,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得再接再厉,再深挖一些。于是继续哀哀戚戚道,“你……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活着?”
“哦,我也是猜的,你没听那老婆婆说是‘空棺’,里面没尸体吗?”班第似乎觉察到他刚才泄了秘,这句话明显是敷衍我的,我怎会让他得逞,紧揪住他话中的破绽不放,“里面没尸体也不代表人就还活着。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不哭了吧?睡吧,明儿还得赶路呢。”班第一下把话题岔开,明显是在回避我的问题。我哪能依他,揪着他的衣襟半撒娇半逼问:“老公,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女人还活着?”
“乖,快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班第哄着我,替我塞了塞被子,回避我的问题。
“老公——”我拉长了尾音,撒了一个让自个儿都起鸡皮疙瘩的娇,“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嘛,好不好?嗯?”
“睡觉!”班第搂紧了我,下巴靠在我的头顶,“不许再胡闹了,嗯?”
“谁胡闹了?明明是你话说半句,害得我现在心里跟猫抓狗挠一样,你还说我胡闹!哼!” 打了半天太极,我的耐心也流失了不少,索性一使性子,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禧儿!”班第唤了一声,伸手来扳我的肩头,我抖了一下肩膀,冷哼一声,就是不要转回去。班第扳了两次没成功,居然把手抽回去了,正担心他给我来个冷处理,我没法闹下去时,房里忽然亮了起来,回头一瞧,原来是班第那家伙不知何时爬起来点了灯,这会儿正站在床头眯眼望着我呢!我暗叫一声“不好”,刚想转回里侧,班第一把攫住了我,抬起我的下巴,半真半假道:“小丫头,装哭来套我话是吧?”
虽然被揭穿,但我坚决不能承认!拍掉抬着我下巴的爪子,我瞪眼强辩:“谁装哭了,谁装了?是真的哭了好不好?”
“是吗?”班第抬了抬眉毛,满眼的质疑,“那你脸上怎么没有泪痕?”
“早干了,不行啊?”我凶悍地白了他一眼,试图推开他,他却连将我同被子一起紧紧箍住就是不撒手,我有些恼了,发狠道:“再不放开,别怪我咬你啊!”
班第不为所动,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与我针锋相对:“再不听话,当心我拿家法治你!”
呸,拿着鸡毛当令箭!有康师傅的授权了不起啊!我心中腹诽,但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实际情况是“有康师傅的授权的确了不起”,那把沾着我不少泪水的紫檀木戒尺就在他的包袱里躺着,那是康师傅怕他弹压不住我,临行前当着我的面交给他的。
那么多年来,每回犯了规矩,基本都是康师傅亲自对我执家法,班第则是对我百般安慰的角色,但这不代表班第没脾气,是个永不会生气的主。康熙三十五年,就是在康师傅第二次亲征打噶尔丹那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