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暮撑着腮,打量着眼前抚琴的女子,乌发紫裳,肤若凝脂,颜若桃花,仿佛雪原上蜿蜒了些许桃花,眉眼间流光潋滟,一挑一垂间,敛尽了世间绝色……
平日里她的性子狡黠灵动,让人注意的是她的性格,而如今她安静地坐在他面前,倒让他注意到了她本来淡雅绝丽的面容……
今夜的沐月凉,身上有着寻常难见的端庄大方,刹那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楚云暮微微挑眉,为何他有种想把这只小狐狸揽入怀的想法,免得那些人肮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旁,齐王南宫湛执在手中的酒杯顿了半晌,想不到这个女子与传言中的宛然两样,不仅医术无人能及,琴艺更是精绝,他倒是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以心画音,在场之人对沐七所奏的曲子连连赞叹。
沐七起身绕过古琴,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帝面前,俯首道:“民女沐月凉,恳请皇上为我做主,将真相公之于众,还我清白!”
她响亮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响亮,皇帝坐起身道:“但说无妨,朕定会为你做主。”
“回皇上,我本是丞相府嫡女,多日前曾遭人陷害,辱我名声,将事情传得人尽皆知。我十八年来从未做出有违妇道之事,如若为之,天诛地灭。”说罢,沐七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臂中间猩红一点的守宫砂。
这是她先前在相府时让沉夏为她点上的,朱砂入肤三分,是证明她清白的最好证据!
齐王眸中一震,攥紧了指节,当初他退了沐月凉的婚约,如今看来难道是自己错怪了她?这个女子有他欣赏的胆识和心思,可女子最不该有的就是过分聪明……
之前他计划娶沐相长女,一来如此有沐相为岳父做靠山,他在朝廷之上便顺流推舟,二来早闻沐相长女性子寡柔,软弱无能,娶她实属权宜之计,今遭一见反倒让他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在我大历,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清白贞洁,竟有如此恶毒之人想陷害一个未婚嫁的女子,罪行之劣,着实可诛!”太后怒声道。
“如此说来你便是沐相长女,先前与湛儿有过婚约的女子?”皇帝咳了咳问道。
“是,因民女有辱祖名,沐相念及情分,留下我一命,只是与我断绝关系,已是仁至义尽,我怎敢怪怨?”沐七垂着眸子,无人看得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在座之人议论纷纷,楚云暮轻押一口酒,凤眸微挑,饶有意味地看着热闹。
沐相国匆匆从座上起身,跪在皇帝面前,拱手道:“臣此番做法亦是无奈,如今事情已水落石出,老臣择日便迎月凉回府,平复京城内的传言!”
“沐相此言未免尚早了。”镇南王云战远开口道。
镇南王乃丞相府大夫人云红梅之父,自然与女儿站在一条线上。
“岳父何出此言?”沐相国回首冷笑道。
“只凭一颗真假不知的守宫砂便判定沐月凉的清白,这办法太过草率,如何让悠悠之口信服!皇上,依老臣之见,不若找太医验证这守宫砂的真假。”镇南王鄙夷的目光落在沐七身上,冷哼一声。
“好,宣太医觐见。”皇帝对一旁的杨公公道。
沐七默不作声,从镇南王冷厉的眸子里,她看出了阴谋的意味。
侍卫带着一位太医进来,那太医探看过沐七手臂上的朱砂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恭敬道:“回皇上,微臣有一计策,若想证实守宫砂的真假,只需拿这药水涂在守宫砂上,百用百灵。”
沐七注意到这太医的右手虎口上有着微微薄茧,分明是习武多年之人才有的茧子!
太医打开瓷瓶,瓶中药水清澈见底,在赤色光晕下染上一层诡异的红,无色无味,就连沐七也无法用肉眼看出它的端倪。
眼看着药水就要滴在沐七的手臂上,突然,一支银筷从席上飞来,直直将太医手中的药瓶打落在地。
楚云暮放下手,勾起薄唇道:“用剧毒的化痕水腐蚀去手臂上的守宫砂,本王倒是好奇,谁教了一个太医如此毒辣的法子呢?”
太医脸色煞白,双唇颤颤后退了几步,却突然撞上镇南王的身躯——
嗤!
匕首入体,血流汩汩,那名太医瞪着双眼倒在血泊之中。
“此人身上携带着软剑,定是对皇上怀有不轨,老臣惊扰了皇上太后圣安,还请责罚。”镇南王拱手道。
“云爱卿忠心昭昭,何来责罚之说。来人,将太医拉下去,查清他背后的指使者。”皇帝道。
沐相国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想不到镇南王这个老家伙竟然依仗功高,几次站在他的头上……此敌不得不除!
一直未开口的安王南宫澈起身缓缓道:“父皇,儿臣倒有办法验证守宫砂的真假。”
“但说无妨。”皇帝道。
“想必熟悉塞北的人都知道,以苍鹫之血点染朱砂,会在短时间内显现出幽蓝色,此法亦多被拿来祭祀之用,倒可以一试。”南宫澈一字一句道。
沐七见这位雅嫡温文,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安王对她微微一笑,脸上泛起两个梨涡,倒有种莫名的心安之感。
“来人,去将宫中的苍鹫带来。”皇帝吩咐道。
不久,驯兽师带着一只白羽利喙的凶鸟走上前来。
南宫澈利落地拿刀在苍鹫脚上割开一个小口,取两滴鲜血,请退闲杂人等。
当着众人的面,南宫澈将血滴在沐七手腕的守宫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