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一家大红色的嫁衣,安静地坐在床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平放在膝盖之上,头上因为盖着红色的盖头而不知道长得究竟是何种模样,但看那身形倒是比寻常女子宽量了许多。
提步向着床边走进了几步,萧白终究是在五步开外站住了身形,声音冷淡的似这寂寥苍凉的夜色,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打上一个冷颤。
没有任何犹豫的,萧白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在那人心头响起,隐忍着一丝苍凉一丝倔强。
“我先与你说好,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族长新收的义女也好,流落在外的族人也罢。”
“我不会在意你究竟是真心嫁我还是迫不得已,但若让我尽到夫婿的责任,哪怕是仅仅与你相敬如宾,我也是不愿。”
“怨我或是恨我尽皆随你,此生此世,我不会再有旁人。”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蜡炬之上的一滴泪光也应声而落,灯火明灭了一瞬,床上那人的身形也稍稍轻颤了一瞬。
只见那人的声音忽然从床上传了过来,带着调侃之意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浓浓的磁性,“相公你便这般对待奴家吗,奴家怎生伤心。”
萧白的身子一僵,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稍稍停顿,他震惊地转过身,目光闪烁地盯着床上坐着的那人,却怎么也迈不开自己的脚。
“这凤冠霞帔可是沉得紧,小白难道就这般忍心让我受这番倦累?”那人再次说了一声,熟悉的抱怨之声清晰可辨。
还未等到这声音落下,萧白终于挪动了自己的步子,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的双手顷刻之间便将那红盖头从身前之人的头顶扯下,对上那一双熟悉的凤眼,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口,“槿言,你怎么会在此处?!”
顾不得其他,一瞬间的惊喜之后便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恐慌,萧白抓起夙槿言的手腕,就要将他从床上拖起来,“快走,要是被族长发现你顶替了新娘,只怕……”
夙槿言揉了揉被凤冠压得有些疼痛的脖颈,发丝凌乱地坠在他的胸前,歪了歪脑袋却将萧白的手反握进自己的手中,凤眼微弯看向萧白,“只怕什么?”
说着撇了撇嘴,又开口道:“小白,为夫辛辛苦苦才能与你共结连理,就连这嫁人之事也做得了,难道你就这般将我赶出去?”
说到这里,夙槿言便伸手扯开了胸口紧裹着的婚服,懒懒地躺在了喜床之上,却没有松开萧白的手掌。
萧白将手从夙槿言的手中扯出,再一次握上他的手臂,眼中的慌乱忽然之间转为实质的坚定,紧紧地盯着他说道:“这次的事不是小事,之前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一次你将会成为我梦隐族的众矢之的。槿言,带我走,天涯海角,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这话经由萧白说出,夙槿言倏然收起面上的慵懒之色,从床上惊坐而起,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郑重,“小白,你当真愿意为了我叛离了这梦隐族吗?”
目光对上夙槿言的眼睛,萧白苦笑一声,紧握着夙槿言的手增加了几分力度,“我本盼着能受到族人的祝福,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一起,现如今只能成了奢望,况且你又有性命之危,我又如何能再次顾及其他。”
夙槿言眉毛一挑,似是不解地问道:“你们族长都同意了的,想不到小白你却想着违逆。”
不顾及萧白的怔愣,夙槿言继续开口道:“蚁楼为嫁,天地为证,我们堂也拜过了,亲也成过了,还能有假?”夙槿言挑了挑眉,美目之中满满的霸占之意。
“你何时这般大方了,竟将这蚁楼做了嫁妆。”萧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却掩饰不住面上忽然显出的一分红意。
“啧啧,夫人这话说的,为夫向来大方无比,不过是区区蚁楼,为了抱得美人归,我又如何舍不得。”说罢,夙槿言抬起手一边将萧白身上的新郎服慢慢解开,一边继续开口说道:“何况为夫与夫人还分什么彼此,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温热的触感沾染上他的指尖,指尖之下是萧白飞速跳动的心脏,夙槿言轻笑一声,抬手挥灭了不远处两支的蜡烛,嘴里缓缓道:“夫人,刚刚那一声相公可让你占了莫大的便宜,不知你该用什么偿还为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