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提她了她已经死了有二十年了!我跟谁在一起跟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我就是想找个人一直……”
何式微的这些话说的不快,却很急。何式微不知道自己长这么大,究竟有没有一次他父亲真正听见过他想说什么。
然而他的辩解一般都没有用。很多事情,他必须要跪下来祈求才能得到一些回旋的余地。
但他现在的姿态明显不是祈求。而这样的言行一般都只有一个后果。
……
……骆林站在卧室里,他知道现在不该出去。但是外面的动静真的太大了——在这个隔音极好的公寓里,何父的怒吼依然准确地传到了他的耳边。再忍一忍,他想,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出去只能激化冲突——
然后他感觉墙面上的一阵震动,是有极重的东西撞到了客厅与卧室间的墙上。何式微怎样了?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没听到他的声响?
骆林的心脏向下沉了下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然冲了出去。
……幸好何式微没事。或者说,他还能够好好地跪在哪里,承受着何父那出离的愤怒和间歇地拳脚。
他是被动的,毫不还手的,一向如此。他低着头,头发乱了盖着眼睛。他父亲说的话不外乎那几句--“我没有你这种儿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和你们蒋家扯上关系”;施暴的手段也很单一——耳光,踢踹,向他的面门砸东西。
他从小到大,除了某一段短暂的时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骆林在这里,他突然不想让对方看见他的这幅样子。
他没再保持跪着的姿势——他微微起身转过头去,对骆林说:
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
声音有点模糊,是何展砚那一巴掌抽得他半边脸肿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
转身的同时,他把自己的后脑勺也无防备地露了出来。然后骆林便看见何展砚抬起了脚,对着何式微的头踩了下去。
——“我让你和他说话了吗?”
何式微整个人都向前倒下去,若不是人高大,额头都要倾下去贴到地板。
骆林的身体又一次先于意识动了。他整个人扑了过去,把何式微的头护在怀里。
臂弯里是湿乎乎的一片热气,骆林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化了。但当他看清楚何展砚的表情,他抱着何式微的手和后背都冷了下去。
这个人的威压感,太可怕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何展砚。何展砚的身高不输给何式微,块头却大了一半,是军人特有的结实的体格。他的皮肤黝黑而双鬓泛白,一双鹰眼因为愤怒而亮得怕人。
但他看起来依旧是克制的。
……这是最可怕的一点。
他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歇斯底里。他沉默而克制,然后几乎是毫无预兆地攻击了何式微。
不愧是一个前军人。他那一脚踩下去的时候速度极快,收回脚的时候身形都不带摇晃,站得极稳。
骆林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何式微会那么不想让自己对上他。
骆林告诉自己,不要激化矛盾,要想好自己该说出口的话。但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潜意识他只觉得害怕——这要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威胁,才能激发他作为生物避免伤害的本能。
但是他也并不能就此逃开。他简单确认了一下何的伤势便放松了自己的姿势,以免这种回护地动作更加触动何展砚的神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试图缓和自己的表情,恳切地说:“何先生,您家的家事我不好插手,但是……”
“……我跟你说话了吗?”
何展砚看着他。
骆林的表情僵在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
……何式微的半边脸以及一只眼睛肿着,但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看清了那只脚是怎样向着骆林的心窝飞过去的。
他的父亲平时对付他,大概只用了三成力气。
骆林原先半跪在地上,现在整个人贴着地飞出了一米多。停下来之后骆林整个人都蜷了起来,一只回护着胸口,另一只手臂则无力地在地面上小幅地锤了一下。
何式微知道那是因为骆林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干吗!”他瞬间站了起来挡在何父面前:“不要动他!”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大声地和何展砚说过话了。
何父冷哼一声,撸起袖子准备越过他——
“我说了不要动他!!”何式微忍不住大喊出声,胸膛起伏得厉害,声音仿佛被劈过:“你冲我来就冲我来不关他的事!“
“还护着他?”何展砚笑了,“我今天不打残他你就得不到教训。”
何式微箍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往前走。然后何式微回头看了一眼骆林,发现对方已然不动了。
他顿时慌了。
他几乎失去过骆林好多次。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能这么陪着他。
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好他。
“……那你打吧,我和你打。”何式微的手指钉进了何父的肩膀里“……打吧。今天我不用站着走出去,这就算我得到教训了吧。”
何展砚定睛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敢?”
何式微惨笑一声:“我知道你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正好你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吗?可以,打死我算数。”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你要是想动他,我今天真的会跟你拼了。”
何式微看着他的父亲。他从他父亲的表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