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往东十余里有个驿站叫鸡鸣驿,平时是锦州到大凌河的中途休息驿站,但此时后金大军围城,周边的驿站据点什么的估计也早被鞑子占领了。 吴襄、宋伟率军走到鸡鸣驿的时候,忽然一片漫天大雾弥漫开来,十步之内看不清人影,宋伟率军在前,见状不由得大惊,浓雾之中根本看不清敌人在何处,如同在黑夜之中一样,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敌军的袭击而不知道。
宋伟急忙命令部下就地停下,严阵以待等待雾散之后再进军,同时派人通知紧随其后的吴襄部也就地驻扎,免得误打误撞伤了自己人都不知道。
鸡鸣驿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后金军确实在此处埋伏了重兵以等待明军援兵,将之伏杀击溃。
然而突然铺天盖地而起的一场大雾却让后金军的算盘落空了。本来,后金军已经远远看见锦州方向来了数千明军骑兵的了,却在瞬间又失去了明军的踪迹。
负责在此设伏的正是贝勒莽古尔泰和阿济格,阿济格本来见到明军过来已经手痒痒的了,想着等下便可以大杀一场,谁知却成了泡影,不由得心情不爽,骂道:“这什么鬼天气!连南国蛮子的鬼影子都看不见!”
莽古尔泰中等身材,圆脸微胖,此时正擦拭着他的那把九环金刀,不紧不慢的说道:“十二弟,稍安勿躁,我们看不见南国蛮子,他们不也一样看不见我们吗?现在大雾弥漫,看不清敌军所在,切勿轻动,等雾散了之后再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三哥说的是。”阿济格悻悻的说道,想了一下忽然说道:“可是如果蛮子来攻打咱们呢?他们要是集中兵力攻我一处,咱们浓雾之中可不好调度兵力啊!”
莽古尔泰笑道:“老十二,你是不是糊涂了?这明国蛮子什么时候有那个狗胆敢主动进攻咱们大金的八旗勇士了?何况他们也一样看不见我们在哪里!”
阿济格讪讪地笑道:“说的倒也是!不过就怕他们误打误撞过来了,到时候谁也分不清谁是谁,那可有点难办。”
莽古尔泰皱了皱眉说道:“所以老十二,你要管束好你的人,别让哪个不长眼的乱动,暴露了我们的位置给明国蛮子。”
“三哥放心,我手下的那些家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阿济格说道。
莽古尔泰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身旁的牛录勃让真尖叫道:“贝勒爷,快看,那是什么!”
莽古尔泰和阿济格顺着勃让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数里之外的浓雾之中忽然一道白光闪现,隐约可见明军营帐!
阿济格狂笑道:“哈哈哈!那是明军的营帐!真是天助我也!儿郎们!快快随我去杀明狗去!”
阿济格一马当先,率领属下正白旗金兵径直朝那片白光闪现之处奔去。
莽古尔泰大笑道:“老十二,你也别急,给三哥留点!”
说着,莽古尔泰也率领自己的正蓝旗兵马随后掩杀过去。
本来,四野皆是浓雾,谁也看不见谁,双方都是处在一样的处境,但如今那道白光却将明军的营帐准确的标了出来,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明衰金兴,不可逆违么?
不说明军和金军的实力差距,单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仗不败也败了。
宋伟望着那片白光自己方营帐漂浮升起,不由心里一沉,四下皆是浓雾,唯有自己营帐为白光所显,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大明么?
忽听得东北角杀声震天,马蹄声如奔雷一般,宋伟心知不妙,肯定是鞑子趁机前来袭营了。
宋伟惊惧之余阵脚不乱,当即传令道:“令参将马科率游击张可范、韩栋梁部于营门外拒敌,切莫慌乱,只朝东北角马蹄声传来之处放箭开铳便是!”
随即又令亲兵前往吴襄部告知鞑子来袭,让吴总兵率部迅速赶来共同抵御鞑子骑兵,以免前军被金兵击溃,引发溃败。
浓雾之中喊杀声震天,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无数支利箭在浓雾中往来穿梭,中箭者不知几何。
然中箭者多是明军,这场战斗还没开始便已经分出了胜负,我在明敌在暗,安能不败?
“将军,快下令撤吧!弟兄们顶不住了!”
倘若是明火执仗,在同等的条件下,六千骑兵与鞑子对战,纵然不敌,但也不可能会溃败,因为鞑子也不可能分出大量的兵力来拦截援军,他们还要围城呢。
但在如今这明显于明军严重不利的情况下,宋伟部显然是败得冤枉,输的痛心。
身边一个个士兵中箭倒下,但宋伟还想再撑,因为他看见浓雾已经渐渐变得稀薄了,再过多一会,太阳就出来了!那时便可以与鞑子明刀明枪的干一场了。
但宋伟没能等到与鞑子光明正大决战的时刻,因为他的部下已经纷纷向后溃退了。
韩栋梁浑身浴血,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悲声道:“将军,快撤吧!吴襄那狗贼带着人跑了!”
什么?跑了!
“将军,马参将战死了!”
“张可范阵亡!”
“将军,丁大友部全部战死了!”
...
溃兵不断报告着兵败的噩耗,宋伟知道大势已去,尤其是吴襄带着兵马先撤了,留下他这支孤军,若再不撤恐怕就晚了,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一咬牙喝道:“撤!”
宋伟率着本部人马借着浓雾的掩护狼狈撤回锦州城,三千多人只剩下一千六百来人,折损过半。明军的第二次救援就这样完全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