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瑾静默不语。一人殷殷望着。一人低垂着头。
小二适时送上了茶水。沫瑾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双手端着递向对座的人。
赵子昊接过。却不饮。顺势又放在了桌上。
“儿时。我们尚都年幼。可沫瑾。我却是喜极了你这个表妹。虽说姨母总不喜我与你接近。只是。你比沫蕴懂事。比沫蕴温婉。可他们……”
“可他们都不欢喜我。”沫瑾淡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彼时年幼。以为努力地装着文静。乖顺听话。便能让苏风亭欢喜自己。能让娘亲在苏风亭跟前说得上话。那时小小的心里。便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她想要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也只是一个父亲。
可惜。她却忘了。苏风亭却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她缓缓抬头。望着他。讪讪地笑:“昊王。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有些事到了如今。我也不想强求。幼时的傻念头。便让它随着时光之河远去吧。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赵子昊张了张嘴。看着她端起茶杯。小口的抿着。
“昊王。方才我在娘坟前的时候。突然想着。或许娘亲这样走了也好。”她放下茶杯时说道。“娘亲这辈子都是为了那个不在意她的夫婿。为了我这个女儿。从未为了自己活上过一日。沒想到临了。她到是为自个儿做了回主。我便想着。她日后就不必为了我忧心。不会再因着苏风亭而被大夫人冷嘲热讽。不必再看他人的眼色过日子。这样。也好。”
她浅浅地吐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看着他肃穆的神色。
虽说。她与这位表兄实在算不得上什么血缘。只是。他打小便极为爱护他。若说不感谢。那便是她狼心狗肺了。若非是他。她与母亲的日子则会更加的难过。而自从他被皇上封为昊王之后。他的话在苏府越发的有份量了。
“你被赐死的消息。秦姨娘本來是不会知晓的。只是。沫蕴太不懂事。她偷听了我与姨娘和姨夫的话。所以才会……”他未再说下去。
沫瑾摇了摇头。微仰起头。吐息了一声:“你莫要怪我编排你那位姨娘的不是。便是所有人都瞒着我娘。林若芳也定然会想方设法的让我娘知晓这个消息。她这辈子最爱做的事儿。便是看着我和我娘痛苦。”
她忽又轻笑了声:“如今。娘不在了。也不知她日后可会觉着寂寞。”
赵子昊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挂在脸上浅浅地微笑。虽觉得她脸上已不见伤痛。只是听着她的话。却仍是有种淡淡的伤感。
想她兴冲冲地回到高光国。第一时间更新 却发现自个儿的娘亲已在一夕之间从这世上消失。他甚至都不敢想像沫瑾在知晓这事时。是如何挺过來的。
“到底。在尉羌国发生了何事。父皇收到尉羌国太子的亲笔信。道你因嫉妒他的一位良媛怀有身孕。使计害得她流产。被赐毒酒而死。那时來传信的人说。太子的信送出之时。你已饮下了毒酒。早就气绝身亡了。”
赵子昊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这桩事可是关系到两国之盟。按理便是沫瑾犯再大的错。只要不是叛国通敌。也不会被赐死。最多终生被关起來罢了。
可他们便用一杯酒就将人赐死了。然最终。这个本该气绝身亡的人却还好端端地坐在他的跟前。这其中的凶险。也唯有她知晓。
“呵。这事儿说起來便话长了。诚然。东宫确有个岚良媛怀了太子殿下的骨肉。也诚然。那孩子掉了。多少与我有些关系。只是。这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我实在担不起。我若真狠得下心肠。许是饮毒酒的便该是旁人了。”沫瑾自嘲一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赵子昊双眸牢牢地注视着她。那封信他也瞧过。只是对于信中所言却是一点都不信。
他认识的沫瑾。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儿。虽时常与姨母斗嘴。将姨母气得破口大骂。只是。却总是见不得旁人的艰苦。第一时间更新 每每被那些可怜人引出了泪意。更是心软得不停掏钱袋子。故而也被人骗了好几回。
这样的女子。她又怎会对一个身怀六甲之人下毒手。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他不信沫瑾做得出來。
原以为这个疑问。是要待到他百年之后。下了阴曹地府遇上了沫瑾的魂魄才能问个清楚。不想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再见到她。与之相对而座。听她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便知晓。你绝不会做出这等事來。那时我便同父皇说你定然是被人陷害的。甚至还想去尉羌国一趟。将事情查个清楚。只是父皇说。你既已死了。便是查到了真相又如何。还是救不回你。”
沫瑾笑道:“是啊。便是那时候你去了。我也已是个死人。再说了。我既然是个背黑锅的。便是被你查出了蛛丝马迹。他们也不会让你说出來的。”
手捧着茶杯轻搁在桌上。沫瑾继续说道:“所幸。我在尉羌国也有知己好友。是他们想了法子让我诈死。而后将我偷出了皇宫。才捡回了我的一条小命。而今。在尉羌国的皇宫之内。已无瑾良娣。也无苏沫瑾。我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赵子昊垂下眼眸。点了点头。而后又突然抬起了头來:“那此回你回到高光国。是否还会离开。”
他想起自己出宫來。便是想亲眼看一看是不是她。未能亲眼所见。他便觉得像是苏沫远在骗他。而今见着了。自然也想问问她日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