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想拆了我祖传的废窑吗?!”一锤千金的眼睛突然又瞪大了几圈,容貌变得更为骇人,他走上前去兜头就是一脚,几十个学徒居然轻飘飘地被踢出老远,躺在地上哼唧哼唧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一锤千金转过身,把之前被他拖进废窑的那个狼人拎起来。
那个狼人在短短不到一天时间里,居然整个身体**瘦了四圈。他的瞳仁已经失去焦点,舌头也从嘴里毫无形象地耷拉出来,全身的毛都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看样子是在严重失水和高温双重虐待下彻底垮掉了。
一锤千金把狼人丢到外面:“你已经干不下去了,这次就放你一马,再敢损坏悟金坊的东西,我就直接把你炼了!”他转身回到水槽旁:“等你能爬起来,就马上回到狼人自治区替我问问,小石头被你们狼人带到哪去了?!”
“咕~~~嚎~~~~”那个狼人翻了个身,两条麻杆腿抽动了几下,嘴里发出哀嚎般无意义的**,向学徒工坊的方向慢慢爬去。
一锤千金有些鄙夷地“嗤”了一声,转身回到水槽前看了看正在迅速冷却的铠甲。污浊的水面翻腾着冒出气泡,倒映出他那张令人胆战心惊的脸。
一锤千金望着自己的脸,目光也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的回忆也如同这水槽中的水一般污浊而激烈……
那一年,一锤千金刚刚完成神鬼黑市外围机关大门的铸造,阿信通过的那道挂满欺诈者头颅的大门,还有特纳手中那柄大门唯一钥匙的火铲,都是在那个时候被他出来的。
而那一年,也是一锤千金独生子完婚的一年。
一锤千金的儿子和儿媳,在为父亲检修大门的时候,不巧遇到了刚好前来送劫掠财物的特纳,完婚不满半个月的两个年轻人就被虐杀成性的特纳折磨致死了。
看着儿子和儿媳凄惨不堪的尸体,一锤千金流下的是殷红的血泪,为了神鬼黑市造出的火铲,居然成了杀死家人的凶器……这是业报的讽刺,还是命运的悲剧?
而独爪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慰问了一下,丝毫没有惩治特纳的意思,这令一锤千金对神鬼黑市彻底死心。
从那一天起,一锤千金对于自己所铸造出来的器物,在认知和态度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再也没铸造出任何物品,就连独爪的要求也会毫不客气地拒绝。
直到今天,他为了两个特殊的人而重新挥舞碧晶锤。
两幅铠甲,而不是两件攻杀的兵器。
一个是被他作品害死父亲的艾比盖,而另一个则是为他手刃特纳的阿信。
一锤千金的眼睛发酸,他扭了扭咯咯作响的脖子,伸手把成型的铠甲从水槽里捞出来仔细端详。
从结构和使用者的契合度,到对各种打击的防御性,连外表的装饰性花纹也绝不懈怠。
天下第一的大匠师举起碧晶锤,在全力的敲击下浑然忘我,渐渐地世界变得遥远了。
炉火、徒弟、水槽、废窑、甚至连声音也完全不见了。
但一锤千金猛然惊醒,这不是忘我境界的感觉,而是有什么庞大的力量悄悄将这里笼罩了!
他把碧晶锤平端在胸前,警惕地审视着景物已经开始模糊的四周:“谁?装神弄鬼的,快给我出来!否则就不客气了!”
“抱歉,因为不能轻易现身,所以才要张开这种幻术结界。”
半空中展开一道闪着微光的门,从门后走出一个高大削瘦的白衣男子,苍白的皮肤如同冰封万年的大理石板泛着孤高的光泽。
虽然是人类,但是看起来甚至比腓特烈还要更像一个吸血鬼。
“我来委托你一份工作。”冷而清脆的声音涤荡着废窑内炽热的空气,波斯王子用他空洞的苍翠之眸打量着一锤千金:“很久以前就想见你一面了,一锤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