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发生在华京城外的惊天血案震惊了整个朝野。
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怎么有人,敢在天子脚下,犯下这样的惊天大案。
段锦的本意是封锁官道,然后灭口便可封锁好消息。但段钧怎么可能让他如意,他本就是要借这次谋杀置之死地而后生。
靖王府的五百精锐铁骑,唯一的使命,就是护着“靖王”突围,并且是出乎意料地向京城突围。
那一日的夕阳染满天际,城门口的所有士兵和百姓都看见了靖王带着一队浴血的侍卫,席卷着尘土朝京都策马狂奔而来。
在他们刚刚露了个脸的时候,城门上就有神箭手在弯弓搭箭,人群中段钧早就安排好的探子立即喊道:“靖王!”“谋杀亲王啊!”
“靖王”左肩中箭,从马上跌落在地,他忍不住仰天大吼道:“儿臣无罪!太子却要弑兄!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如雨的箭支落下,护卫赶紧架起靖王,朝着京西绵密的山脉奔去。
道路上渗入泥土的血迹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次日还下了雨,天空乌沉沉的,仿佛是在给这些不幸枉死的人唱着挽歌。官道上田地里一丝一丝地渗出红色的血迹,就像是来自地府的幽冥河水。
到京兆尹报失踪人口的人越来越多,第三日,更是有菜农在自己的菜地里挖出了尚未腐烂的尸块。
京兆府的人来查案,挖出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填满了尸体的尸坑。一个个死不瞑目的除了失踪的百姓,便是靖王府的侍卫。
京兆府查到这里再也不敢查下去了,大理寺立即接手,并火速封锁了这则消息。但这种流言,从来都是越禁越盛,在口耳低声相传中,更是有人说,他当日看到了东郊京畿营数千的兵马倾尘出动。
再结合之前靖王哭喊的那句话…………京都里一下便炸了锅了。
所有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东宫看向大理寺看向京兆府;所有京畿营的士兵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舆论甚嚣尘上。
朝廷不得不给出了一个解释:靖王府车队在入京的官道上不幸碰上了绿林匪徒袭击民众,朝廷听到消息后派出兵马平叛,虽剿灭了匪徒但靖王府众人及沿途民众已经不幸遇难。
这个解释实在是牵强,乍一看是能说的通的,但细细思索,便会发现在时间上存在着重大漏洞——朝廷派出兵马的时间实际上是在靖王府众人遇难之前。
况且哪个绿林匪徒团伙有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屠杀民众也就算了,还敢谋杀皇亲!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太子针对靖王的截杀!
而那些死无全尸的普通百姓……不过只是一些枉死的冤魂罢了。
没几日,京中权贵圈中更是流传起了一个消息:太子往他在京中的别院安置了一个女人,三日未曾回东宫安寝,而那个女人,正是在靖王府车队遇难那日消失了踪迹的靖王妃。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太子曾经向皇帝求娶过容国公嫡长女。但所有人都知道,靖王妃在未出阁之前,是才情容貌冠盖华京城的贵女第一人。
朝臣权贵们很心惊,今日太子不论是为了什么做下这惊天的血案……可见他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那么来日登上帝位,焉知不会一意不合,便一道圣旨,夺了他们项上人头呢?
容国公府,鬓发已然斑白的容国公望向了皇城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养在深宫的皇子,不知民间疾苦,不知世道人心,更不知……流言畏于虎。
他的嫡长子垂首立在他下方,有些不安的问道:“父亲……妹妹她要怎么办呢?靖王若是死了……当初便该把她嫁给太子的。”
容国公看着他的继承人摇了摇头:“你近段时间……便多去看看瑾珏吧。”
他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但漆黑如墨的瞳仁中却有着时光赋予他的睿智剔透:“太子还是太年轻了啊……他哪里能比得上五皇子呢。这……就是五皇子的反击啊。”
弑兄,掳嫂,屠民,灭口。
与朝臣离心。
与百姓离德。
从此以后,太子就算坐上帝位,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皇帝罢了。
三个月后,太庙的钟声敲响。开元帝殡天。
四个月后,京中的一座别院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被幽禁于此的靖王妃在清晨时分诞下一子。
这座别院有一个特殊的名字“锦园”,这个“锦”字毫无疑问就是太子名讳中的“锦”,明晃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太子的私人财产。
锦园门口,容国公嫡长子安瑾珩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对护卫说:“是从府里给阿珏带的糕点,她从小最爱吃的。”护卫示意性的看了看,就放他进去了。
暖阁里,安瑾珏正脸色苍白的靠在榻上等他。
安瑾珩一见他的妹妹就红了眼眶:“阿珏……你何苦?太委屈了,太委屈了。”
“不委屈。只要他父亲以后能够承认他的身份,就不枉费他早产三个月。”她忍辱偷生不过是为了腹中骨肉安全,而九死一生喝了催产药也要现在把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为了让他的血脉无可置喙。
安瑾珩带来的食盒被打开,拿掉上层的糕点,里面赫然沉睡着一个婴孩。
侍女把孩子抱起,拿贡缎锦被包好,放入了原本该是另一个婴孩的木床。
安瑾珏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以疼痛来刺激自己清醒,她几个时辰前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