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他的坦诚相当欣赏,当即笑了起来:“好你个傅韫,当真是半点亏也不吃。你倒是同朕说说,你当初是不是真有带她走的打算?”
“确实有,只是她心思一直不定。被您伤成这样还是一心记挂着。在镇江碰上穆将军手下的兵,她便疑心重重。只怪皇上您从前待她太好,突然转了性子,叫人难以信服。”
皇帝品着他的话儿,觉得挺有道理。
傅玉和想起两人独处的那些时日,虽是心事重重却也有份淡然的美好。说不惋惜是似的,只不过他心性开阔想得开,睡几觉也就忘了。
只是有桩事儿他得跟皇帝说明:“皇上信任微臣,将知薇交予微臣。臣也不辱使命,总算护得她周全。臣虽有杂念却半分不曾逾矩,与知薇清清白白,这点皇上定要相信臣。”
“朕自然信得过你,也信得过知薇。过去这一年她与朕相处颇多,她于这事上头十分谨慎,定不会与你乱来。至于你,与朕十几年的交情,若信不过你朕也不会将人交予你。”
傅玉和的一颗心到了此刻算是完全放了下来。他冒险做这样的事也是看在与皇帝多年交情的份上,加之对他足够了解。否则他定然不会接这棘手的事儿。
孤男寡女几日共处,皇帝当下可能不会说什么,难保过后心里没有想法。若就此寻他个错处,他岂非冤枉。
所幸皇帝是明君,也是君子。
皇帝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个事来:“冯仲卿的官职已经卸了,不日就要押赴京城。你也不必担心与他女儿的婚事。这桩事情说起来还是你赚了,既摆脱了冯玉贞的纠缠,又从朕这儿坑了一笔,你傅玉和才是真正的赢家。”
“皇上过奖,臣再算也算不过皇上。当初冯玉贞本是冲着您来的,都怪您下手太重,竟将她推进河中。否则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儿。臣这会儿倒是庆幸冯仲卿是个贪赃枉法的,否则这事儿真不好收场。”
说起来这个冯仲卿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都当到江南总督这个位子了,居然异想天开,跟青鸟堂的人搞到了一起。不仅如此还闹了个乡试的舞弊案出来,从解元曾子成一溜儿往下拉,拉出一连串涉案人员,皆是江南几省官员的子侄。平日里不学无术,只会贪恋美色沉迷享受,待到科考时便买通考官,有的甚至得了考题找人捉刀,做出锦绣一般的文章来交差。
不管是曾子成还是孙明秀,或是其他与他们过从甚密的考生,肚子里有文才的没几个,全是一堆草包。
傅玉和清楚,这事儿在皇帝看来比青鸟堂更甚。这一回明着是剿灭乱/党邪/教,实则是要兵不血刃卸了冯仲卿的职,还要不闹太大的动静,以防他狗急跳墙,闹出更多的事儿来。
皇帝一步步走得稳而快,打得冯仲卿措手不及,他手里养的那些个虾兵蟹将不堪一击,青鸟堂也翻不出个花样来,最终不过是晚节不保,家破人亡而已。
至于那个不省心的冯玉贞,这下当真是彻底无声无息,再不会来纠缠他。
所以皇帝说得也对,这次的事情他并不亏,反倒是赚了。
“臣这回借了皇上的光,只是您是怎么瞧出冯仲卿与青鸟堂暗中有联系?”
“这还得谢谢冯玉贞。”皇帝走到窗边,看外头的月色,“有些事儿你不仔细瞧,也就过去了。可若细细查下去,也是颇有意思。冯玉贞落水那一日,你虽是跳水救她这人,但当时在河岸边,有两人形迹可疑,其中一个也曾想跳下去救人。那人有几□□手,虽是掩饰得好,却叫朕瞧了出来。那会儿莫仁杰正查青鸟堂的事儿,朕便叫他顺手把这两人查上一查。没成想还真是一路人。”
傅玉和恍然大悟,原来是敌人自己露出了马脚。那两人应该认出冯玉贞是总督大人的千金,见她落水有意相救。可这细微的动作却将他们彼此间的关系暴露无疑。这个冯玉贞,还当真是害人又害己。
傅玉和不由笑了:“得亏那宋姨娘将冯玉贞生得好,若不然青鸟堂中的人只怕未必记得住她。所谓红颜祸水,说的便是她这样的。”
他还记恨当日宋姨娘对他的威胁,虽然这人早已成了蝼蚁,他却依旧想说上两句,以发泄心头的郁闷。
什么时候那样的女人竟也能同他讲条件,当真可笑。
冯仲卿这个江南总督就此陨落,皇帝心头的一根刺顺势便拔掉。两人又谈论了几句朝政,随即又将话题转到了知薇身上。
傅玉和想起先前记下的一些事情,想着提醒皇上:“或许是臣多心,臣总觉得知薇与从前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容貌还是一样的,只是性子变了。她小的时候并不争强好胜,性子也就温和娴静而已。当时瞧不出有什么大的脾气。但如今再看却是大相径庭,皇上只怕还不知道,那日她对庄公公做了什么吧。”
皇帝一挑眉,显然很有兴趣。
傅玉和就把知薇抢了京州卫的剑搁小庄子脖子上的事情给说了。
“当真有几分侠气儿,胆子也大。不光这样,后来竟还把剑搁自个儿脖子里,差点割破皮肉。这样烈的性子臣以前从未见过,确实有些想不通。几年不见,她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皇帝其实也有同感。他不认得从前的知薇,但也大约知道大家闺秀该是个什么样子。可知薇真是一点那样子都没有,皇帝有时甚至觉得,她便不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