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和一个大男人同处一室的沐浴,只隔着一卷珠帘,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你认为我此时还能有气力去看你沐浴不成?”纳兰昊旸的声音悠然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气,“我还不至于如此饥渴!即使你tuō_guāng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看你一眼!”
再不洗,这水就凉了,她是个笨蛋吗?那夜在皇觉寺,怎么不见她如此防着风倾珏?那晚莫非她和风倾珏一起泡了鸳鸯浴?
这么一想,纳兰昊旸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心脏抽紧,一缩一缩的,他猝不及防地咳了起来。胸口的那股郁气再也压制不住,终是直冲而上,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唇角溢出。他伸手用丝帕捂住,不想让那女人看到他此刻的脆弱和怒容,心却是越发凄然。
他这一生真的无法得到真正的爱吗?只因为他身上流着妖孽的血吗?不!他不甘心,不甘心啊轹!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无声地没入发间,消失不见……
外面依旧没有动静。纳兰昊旸的眸光渐冷,她防他还是防得死紧呐,难道风倾珏就比较像君子,他长得就比较像小人或者cǎi_huā贼吗?嘲讽一笑,将丝帕蜷成了一团,他不悦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打算洗了。撤了吧,福管……”
苏瑾被他那几句奚落的话语给踩到了尾巴,脸上漫起一层桃花般的嫣红之色。这些话虽然带着刺,但却让她暗松了一口气。见他扬声想要唤福管家进来,忙大声应道:“洗,当然洗了!酡”
自己确实也太多虑了。他现在身子虚弱,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只怕内力也用不了,真要出来偷窥的话照她的听力绝对能够察觉,何况他这么憎恶她,虽然得在众人面前扮恩爱,实际上也是恨不得眼不见为净的,又怎会做这种事呢?
对他,她确实不必过于担心,但这气氛也实在太怪异了些。
“速度快些!若是吵到我,我要你好看!”
“是,殿下!”苏瑾忙奔回内室,想到柜子那拿衣服,才刚卷起珠帘就看到纳兰昊旸已经翻身向内了,只看到他的背影,心不由得又再定了一些。
这人虽然可恶,但还是事事周全。为了让她安心,索性面壁去了。这样也好,他若是有什么动作,她也能知道。
紫檀大衣柜就在大床的右侧,屏风的旁边。苏瑾打开衣柜取了一套干净的xiè_yī和外衣,蹑手蹑脚地往外走,经过那大床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绕回到床沿。他昨夜才受了不少罪,现在若是再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看了一眼纳兰昊旸,见他双目紧闭,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
“殿下……”她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不禁一怔。再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前,确认有温热的气息喷出,又伸手在他的额上轻轻一触,他也照样没有转过头骂她或者睁开眼。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她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竟然真的已经睡着了!
他的额头有点凉。唉,这么大的男人了为何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呢?想到他此时身子孱弱,若是再感染上风寒就不好了,犹豫了一下,苏瑾把衣裳放在床边,伸手将落在他脚边的薄被拿起,轻轻地为他盖上,这才又捧起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外室。
珠帘被掀起又放下的窸窣声响传来,纳兰昊旸悄然睁开了双眸,眼里带着惊诧和疑惑。她真的在担心他呢,不然又怎么会为他盖被子?
感受着那被子的温度,纳兰昊旸闭上双眸,薄唇微微勾起了弧度。好暖和!就如同躺在被春日照耀着的草地上一般,惬意,温暖!他那冰冷的心似乎也被烘暖了。
也许,他不该将她想得那么坏!
苏瑾把长发用天蚕丝绾起,高高地绾在了头顶,快速地脱下了衣裳,飞快地翻进那大浴桶里,将身子完全浸入热水之中,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水面漂浮着几个袋子,里面装着薰衣草干花和一些药材,水便成了金黄色。桶边则搭着一块软巾。那些下人们倒是想得极为周到。这本是纳兰昊旸才能享用的药浴,现在倒让她给捡了便宜,一想到这她就觉得特爽。
虽然刚才明明确认了他已经睡着了,但苏瑾还是浸在水里一动也不敢动。竖着耳朵专心聆听了一阵,不见床上有什么动静,才慢慢地拿了那软巾浸湿*了,往身上浇拭。
她尽自己所能地不发出声音,但还是难免不时有水滴溅起的声响。又生怕外面的福管家会因为等了太久而忽然闯进来,不觉又紧张起来。心跳加速,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那脸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熏的,还是紧张过度,越发地绯红。
“砰”的一声,左手臂不小心撞在了桶壁,苏瑾低呼了一声,连忙往下一沉,只露出头来,静坐了片刻,见内室还是没有声响,这才又快速浮出水面,这次倒不敢再慢吞吞了。坐直身躯,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身子洗刷了一遍,之后匆匆忙忙从沐桶里爬出来,拿起毛巾擦干了身子,动作奇快地穿起衣裳来。
只是,才刚穿好了xiè_yī,一只手才刚穿进外衣的袖子里,忽然听到内室一声似乎极力隐忍痛苦却又无法压抑的闷哼声,苏瑾的心陡然一窒,难道是纳兰昊旸又发病了?来不及细想,她匆匆将那外衣压在胸前,撒足就跑,三两下冲了进去。
纳兰昊旸躺在床上,本是困乏的,但那水声声声入耳,他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