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也说不清,有时心里莫名的就会心悸,仿佛有厄运埋伏,但无法寻找。大多时候,总是虚惊一场。可就是这无法预料,才更让人惊恐。
小简子行至福姑姑身旁,颔首贴耳地交谈了几句。
福姑姑起先是身子绷紧了听着,小简子不知说了什么,她猛地惊了一下,随即听着听着身子竟软了下来,脸上神情愈发复杂。
这种神情,云萝从未在她脸上见过。似惊愕又不完全惊愕,似无奈却又有一丝不忍。
她环视着来回走动忙碌着的浣衣局宫女们,似是低头叹了口气。
小简子说完便背过身去抹眼泪。福姑姑缓缓走至门前,顿了顿,扬声到:“浣衣局的宫女们,都听着,御前现今。。。需要人,一会儿有上头的公公来了,要了你们谁去,你们跟着去,就是了。手里的活,都交给自己的管事的,管事的若被叫走,来回了我便是。。。。就是这些事,散了吧。”
说着似是有些不忍,转过头去,拿绢子抹了抹鼻子,回里屋去了。
底下的宫女听得一头雾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云萝和锦心也站在人群当中,二人对望一眼,皆是疑惑。
福姑姑似有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扬声又道:“若是,若是此时谁困了。。。饿了,身子乏了些,就稍稍歇一歇,厨房里还有些吃食,去吃些,补一补,也不打紧。”
底下议论纷纷。从未见福姑姑有这般柔和宽容的时候。云萝不知是否自己看花了眼,福姑姑的眼角似有泪光点点闪烁。
“御前需要人?什么差事需要咱们去御前当?”锦心一脸疑惑地向云萝道。
云萝紧咬嘴唇。御前的差事向来界限分明,不干事的人是不能靠近一步的,浣衣局虽是常常浣洗整理皇上的衣物,但都是上头一级级传递下来,从未直接和御前打交道。况且,就算哪位宫女得眼些,被选去了御前,也只是百里挑一的拔尖人才,可刚刚听福姑姑的意思,要的人绝非一个两个。
一些年轻的宫女交头接耳,竟有些喜悦的意思。云萝的心愈加紧攥。昨夜幽魂惨白的脸忽地浮上来,云萝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小简子颔首向门外走去,云萝忙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锦心也紧随其后。出了角门,小简子看左右没人,顿住身,云萝和锦心也忙停步。
小简子转过身来,已是满脸泪痕。
“小简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呀?”锦心的声音像火焦灼。
“说不得。。。”小简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不得。。。”
“什么消息呀连我和姐姐也说不得?”锦心焦急道,扶上小简子的手,“你悄悄的告诉我们啊。“
她话音未落,云萝猛然间电光火石般了悟,一片澄明却也一片冰凉。“难道。。。”竟然,真的躲不过。。。
“难道什么呀我的好姐姐?”锦心直跺脚。
小简子以袖遮脸,呜呜咽咽,已泣不成声。
“小简子,你说呀!”锦心摇晃着小简子颤抖的肩膀,清澈的双眸已焦急如火,泪涟涟而出。这事情越发玄乎,而现在两人似乎都懂了,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这事情似乎是那么难以出口,而又避免不得。
小简子张了张口,然而只发出一声悲鸣似的呜咽。
“难道我们也要殉葬了吗?”云萝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一吹就散,仿佛前面的宫墙边际沉没下去的一丝流云。
“什么?”锦心的声音似锦瓶落地般,砰一声碎裂。
小简子哭道:“我不晓得,上头只是来了旨意,要把合宫宫女的生辰八字要了去。听师傅们说,是要,是要。。。姑娘们切莫告诉别人,这旨意现在是秘而不宣的。”说着眼泪扑朔朔地掉,鼻子早已通红。
云萝觉得自己的身子晃了两晃。刚刚还和煦的日头忽的那么大,几乎要将人晒晕。云萝眼一闭,一连串幽魂的面孔浮了上来,带着诡异的微笑。
“有没有什么不入选的办法?有什么地方能使得上劲儿吗?”云萝强行将心跳压下去,问。
“我若能帮上姑娘们,此刻就是舍了性命也愿意了。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耐得了主子何?”小简子掩面哭道。以往只有不愿当的差,这一次,是从心底里痛苦着,憎恨着。
然而再憎恨,奴才的本分就是俯首帖耳。
“姑娘们先别急,这会子在看合宫宫女的生辰八字,与皇上相合的才殉葬,姑娘们未必入选。只是我一想到二位姑娘。。。”说着一阵心绞,又掩了面。
云萝静默,了然他说的是什么。当年云萝和锦心同进浣衣局,就是因为问起生辰八字,发现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顿觉十分亲近,这才慢慢地要好了起来。此时想起来,过去的甜蜜,现下的苦涩和将来的不测交织一起,云萝看锦心一眼,她面如冷霜,只是眼睛血红。
“就算奈何的了主子,奈何的了命吗。”云萝的声音沉钝空落。
“哼,活着奈何不了他,若真让我死,那到时候阎王殿里,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直沉默的锦心忽然冷道。
云萝和小简子忙捂她的嘴。“锦姑娘,糊涂了!”小简子急道。
“怎的,难不成那边也是他做皇帝?”锦心冷笑道,一字一句像数九寒冰。随即一个无比酸涩的苦笑,“姐姐,我为何要为他死?”说着扑到云萝怀里痛哭起来。
云萝双手环了锦心,鼻子一阵酸楚。虽是年龄一模一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