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一个月四五次吧。”

四五次,这并不算多。宇文弛心里微微得松了一下。夜风吹来,一丝凉爽沁沁钻入心头。

可是若一个月只有四五天,那余下的二十多天岂不是都要独守空房了?想到那纤细的背影独立于月光之下,宇文弛又有些怅然。

可听卫晗说,无论他来去与否,单千蕙都不会有太大的悲喜,那么想来没有卫晗的夜晚,她也并不会十分寂寞。

那她的夜晚,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呢?她会想着谁吗?

如果会,有没有一丝可能,是想着。。。自己吗?

若自己有与她相伴身旁如同卫晗的那一日,她会为自己的来与不欢喜忧伤吗?

若有一日自己可与她承欢,她会否欢然舒展,她心里所想的会是。。。

宇文弛打了个寒颤,觉得额头有些发紧,心里另一口鼓咚咚地打了起来。赶忙定了定神,岔开话道:“那你平时去谁的房里最多呢?”

卫晗低头看着袖口单千蕙为他绣的绿竹,道:“府里除了千蕙便是柔芸和娜怡,柔芸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照顾翩然了。只要是翩然的事,她事无巨细总不放心。我看她照顾孩子辛苦,还要服侍我,便也只是探望,不常留宿。”

“你只有翩然这一个孩子,她自然要,也应该上心些。”

“不过,这下子,恐怕就要多起来了。父皇还在的时候,嫌娜怡身份低微,不许我与这样的女子有孩子。现在父皇已经驾鹤西去,我也想好好补偿娜怡。这么多年,她陪伴我的时刻最多,可是她的名分却是最低的。”卫晗有些怅然道。

“所以这次你给了她十二御女之首,昭媛的位子。”宇文弛道。

“对。等她有了孩子,我要进她为御嫔,让她挑九堂里最喜欢的住。”卫晗想到楚娜怡到时候烂漫欢喜的笑容,不由嘴角上扬。

“按道理她身为御女之首,是应该住在梅兰竹菊正四馆的。可她却住了离你这昭阳殿最远的和樱馆。纯昭媛的确与众不同,难怪你宠爱她。”宇文弛道。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欢喜的要命。我一走,她便像失了糖果的孩子似的。有时候我偷偷地去她房里,躲在门后面瞧,只见空空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玩弄着花瓣,捧起放下只是那么几片花。她也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卫晗道,心里有些微微的疼,和怜。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宇文弛也不禁有些伤感,信口吟道。

“我问她,我不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说,她想自己若是变成花会怎样。”卫晗有些出神,有些失笑。

花。宇文弛若有所思。素来以花喻人,可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女子真愿意变成花的。“她说变成花会怎样?“

“她没有说。她见了我便欢喜,不再说这些伤感之语了,只是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她这几日干了些什么,浇了几趟水,吃了几样点心,哪样点心厨房里又做得不上心了。“说着卫晗的嘴角浮出宠溺的笑。”所以,我很想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在我不在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孤单,清冷,无聊。”

让一个那么喜爱热闹的人清清冷冷,即使对于看客,也是一种煎熬。

何况,是一个自己心中的人。

宇文弛忽地想到一人,道:“那皇后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皇后“两字,卫晗的心仿佛注入了一股苦水。涩涩的,又重重的,然而却又是淡淡的,纠缠在心间。

“她不能有孩子。“卫晗道。

宇文弛知道会是这答案,但他也知道,在卫晗心中深处,是讨厌这答案的。拍了拍卫晗的肩膀,望着窗外的月光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卫晗也望着那清冷遥远的月华,道:“十之八九,纷至沓来。你若对姬妾不满,还能硬着心扭头便走,而我以后,便是日日周旋其间,不可脱身了。“

宇文弛无言,只是手依旧搭在卫晗的肩膀上。他的衣衫传来些许体温,却是来不及感受便被夜风裹挟而散。

“不知道她们,夜幕降临时或承幸或独守空房,想的人会不会是我。“卫晗望着月光。华美的月光,温柔的月光,不可触摸的月光。

“温润如你,谦谦君子,若我是女子,必定念念不忘。“宇文弛安慰道。

“我倒宁愿她们想的不是我,深宫如海,心里另有寄托。“卫晗道。

宇文弛看着他被清辉漫洒的侧脸,那侧脸有几分柔,又有几分冷。

他试着去懂他,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某一部分的他,确实让相伴多年的他也难以懂得。而他不懂的时候,他也会明白他的不懂,依旧将自己的想法倾吐出来,让他以一个聆听者的身份尽上心中之谊。

卫晗张开薄薄的嘴唇,清冷的淡漠的声音飘散在昭阳殿游走的夜风里:“我不愿再欠那么多人那么多。”


状态提示:014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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