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蕙!”卫晗顾不上残余的震惊,忙上前将发愣的单千蕙扶住。
单千蕙这才觉着了疼痛,浑身颤抖起来。“哎哟。。。。”
几个下人已手忙脚乱地赶过来。千蕙直疼的弯腰,牙齿打战,兀自强忍着不呻吟出来。
宇文博看着她,她这慌乱惊讶的神情中,还有一丝强自压抑却压不住的喜悦之情。
宇文博不由一丝冷笑。
是了,皇上驾崩,江山便可易主了。
而卫晗浑然不觉,一脸焦急道:“快去传太医!”转而对千蕙柔声道:“我抱你回房里。”
千蕙忙忍痛道:“王爷!。。。不必了,大人还在。。。这里,妾身让他们。。。扶着便是。”
“你这样没法自己走路,万一牵扯了筋骨更不好痊愈。”说着便打横将千蕙抱起,径直往厢房里走。
千蕙脸一红。虽是家里,毕竟也有外来男子在,况且,还是朝廷要员。
宇文博识趣地将脸转过去,不由心里叹息一声。
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一丝一毫,这不是一个良材该有的品性。
“怎的这么不小心?”卫晗将千蕙轻放至卧床上,略有责意。
“让王爷。。。担心了。妾身听宇文大人。。。说父皇的事,才。。。一时惊讶。想不到,父皇他。。。前几日去看,太医还说,还说。。。日渐清醒呢,怎么就?”千蕙因疼痛断断续续地说着,泫然欲泣。
丫鬟们已将清水药物端上,为千蕙理处理伤口。那衣物沾在皮肤上,只得用清水沾了来浸泡。
卫晗望着千蕙红肿的皮肤,心中微疼,道:“生死由命,皆在天意。父皇若得苍天庇佑,必能躲过这一劫。若真的大限已至,我们也无可奈何,身前身后力尽孝心就是,过于忧心伤神,反而于事无补。”
千蕙低眉:“方才。。。在宇文大人面前,妾身。。。失仪了。”
“宇文大人与咱们府上是多年的交情,不要紧,不用为此自责。”卫晗微微一笑,转首对仆婢们说:“好生照看侧妃。一会儿太医来了,再让他为侧妃开一味安神静气之药。”
“是。”众仆婢恭顺答道。
卫晗起身欲走,千蕙勉强起身欲行礼,被卫晗轻轻按住。
“刚刚说说什么了,要宁神静气。”卫晗向她低语道。
“是。”千蕙柔顺地颔首,心下一丝感动掠过。然而眼睛转了一转,拉住卫晗的衣袖,柔声道:“王爷叮嘱妾身,自己。。。也要好生保养才好,若父皇那里。。。真有什么事,请一定要告诉妾身,妾身。。。虽不懂得朝堂之事,好歹也能与王爷。。。一起承受分担,王爷不要独自忧伤思虑。。。让妾身挂心。”说着眼角有点点晶莹闪烁。
卫晗轻抚她的额,如斯柔情,欲说还休,让人心中又暖又怜。“好,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必不会瞒你。”
起身而去,临出门时又回头望向榻上的千蕙了一眼。
千蕙报以一笑,心中一块石头踏实落地,然而又溅起层层涟漪散开,心中已有计较。
宇文博在房间内来来回踱步,一眼瞥见了桌上放着的墨迹新干的纸页,凑身上去看,是庄子的《逍遥游》,字体沉稳大气,舒朗俊逸——“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继续往下翻,接连几页都是这几个字,似是摹了好几个时辰,在笔画勾勒间细品那精义。
虽然没有出乎他对卫晗的了解,但宇文博心中仍是大感不快。对于三王爷的淡泊名利,逍遥物外,他是武人,并不懂得,也不赞同,平时只一笑了之,如今看到这些字简直如鲠在喉。
还欲往下翻,犹豫了一下,这毕竟是亲王府,私阅亲王手稿已有些僭越了。转念一想,反正他终将得把自己视为心腹,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何妨?况且此刻,心中的不快和恨铁不成钢之意越积越多,他恨不得把卫晗的心层层倒空,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皇上和他期盼的东西?
索性一口气翻到底,连一旁搁置的写过的书简纸张也翻开。不是《南华经》就是《本草纲目》,翻到最底层,却是一张素色的薛涛笺,上描紫菀,静静躺在檀木桌上。
上书一首词,字体清丽哀婉,已不如前几页广朗,而是多了几分缠绵悱恻之意——
“殷勤移植地,曲槛小栏边。
共约重芳日,还忧不盛妍。
阻风开布障,乘月溉寒泉。
谁料花前后,娥眉却不全。”
“谁料花前后,娥眉却不全。”宇文博喃喃念着,他虽不善风月却也知道这笺的典故,而那淡紫色小花朵分明就是院中所植的品种。殷勤。。。曲槛。。。花。。。娥眉。。。
简直荒唐!
宇文博双目紧闭,双手颤抖,心中如万剑刺入,脑海中涌出当年杀场上皇上横刀立马的风姿,又浮现出昨日龙榻上形如枯槁的病颜,顿感人生如梦,造化弄人。
眼中不禁热泪涌出。皇上,血战长空打下来的万里江山,真要托付于这沉浸风月缥缈之人吗?
耳边传来脚步声,在门外三丈附近,迅速却不匆忙,是三王爷无疑。作为从一个探哨兵锤炼成的大将军,他的耳朵一向极是机敏。
宇文博忙将书页整理好。待卫晗进门时,已物归原状,神态亦如常。
“大人久等了。”卫晗边向书桌走边道。
“不敢,王妃并无大碍吧?”宇文博抱拳道。
“无妨,好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