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笑道:“我知道,只在姐姐跟前说。”
姊妹笑闹了一回,一齐躺在床上,黛玉看着帐顶,道:“咱们姊妹间不说那些虚话,我即将出阁,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妹妹你了。再过几个月你就除服,不知道那时我在不在京城,若在倒好,早些给你说个好人家,终身有靠,若不在,只好托给琏二嫂子了。”凤姐对探春尚且用心,何况和自己交好的惜春,必然也会早些将她打发出门子。
惜春脸上一红,翻身就要拧黛玉的腮,道:“姐姐刚刚说我,自己才促狭呢,说这些做什么?我是看遍了世情冷暖,才不稀罕这些事呢!”
黛玉以手挡之,道:“我是一心为你,你若恼,可见辜负了我的心。”
惜春心里十分明白,只是脸上抹不开,故意道:“姐姐你再说,我就真恼了。正经先忙着姐姐的终身大事罢,距离初五六没几日了,我给你打了一对实心的金人儿,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保证力压众人,拔个头筹!”
虽然四月初六才是黛玉成亲的日子,但初五这一日按例晒妆,男方催妆,女家送妆,这些嫁妆在两家都要晒一晒,以示富贵。
这日一早,诸王妃诰命都来给黛玉添妆,较之迎春,多了两三倍不止。
有林如海的同窗、同年之妻,没和黛玉断了来往的都来了,有记着林如海捐银之情的勋贵世家眷属,有荣国府的世交亲友,济济一堂,不可胜数。虽然没有长者带领,黛玉不好出门应酬,但在宫里大家都见过好几回了,并不生分。
黛玉含羞带怯地坐在房中,一一向众人道谢。
众人或是送头面首饰、或是赠绫罗绸缎,家资寒薄的少,出手都极大方,邢王夫人不甘落后,也都将自己准备的添妆之礼送上。
邢夫人早问过王夫人了,毕竟不能相差太远,同样给了金头面四套、玉如意一对、玛瑙枕一对、绫罗绸缎十匹,仅比贾母少两匹绸缎。邢夫人舍不得,这些都是贾琏和凤姐给她预备的东西,额外还撺掇贾赦拿了不少古玩字画给黛玉添妆,比贾政给的多些。
然而最叫人吃惊的却是惜春命人送上来的金人儿,不算紫檀底座,金人儿约有六寸来高,一男一女,携手立于底座上,衣裳褶皱雕刻得十分精细,面目栩栩如生。
贾母好笑道:“入画,问问四丫头,打的是什么给她姐姐?”
惜春身上带孝,没在跟前,入画脆生生地道:“这是金童玉女,姑娘费了好些心思,将房里的碎金子都熔了,才打出这么两个金人儿。”
众人都笑说:“可不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贾母满脸笑容,故意对入画道:“回去跟你们姑娘说,不该如此,理应打一个金童,雕一个玉女,那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入画一愣,笑着应是。
屋里笑声不绝,外面贾琏忙得不堪,幸而今日都是堂客先来给黛玉添妆,官客并不甚多,宝玉留在厅中招呼,不曾怠慢。
一阵乐声传来,卫若兰骑着高头大马到了门口,带着全福太太和八个英俊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