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种人,你看着他便觉得他本就应该高高在上的,就像是不染尘埃的神祇一样。

那个人虽然对着御座台上的陛下行礼,但他周围的人却无一感觉不到这人的谦卑。然而,这样的姿态你单是看着他就觉得利索当然。

“燕王世子赵清拜见陛下。”

赵纯听着这个人这么说道,却也只能垂下眼,干巴巴的丢下一句,“平身。”

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呢?

赵纯不知道。

“陛下。陛下!”

身边的薛全轻声呼喊道,终于让赵纯发现自己竟然在发呆。

“怎么了?”一瞬间他连想说话的精神都提不起来,只能懒散十足地说道。

这是薛全第一次看到小皇帝这幅样子,从前这小皇帝一直都是一副挂着微笑温温柔柔的样子,从未像现在这样一副十足的疲倦。他吓了一大跳,不觉略微关心的问道:“陛下,您是身体不适么?需要我宣太医来么?”

“不用。”赵纯淡淡说道,“你刚才呼喊朕有什么事么?”

“陛下,该下早朝了。”薛全轻声提醒道。

“哦,那便退朝吧。”赵纯说得颇为随意。身边的传奏官听后,直接对着百官宣告着,然后准备摆驾回宫。

临走之时,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吩咐了一句,让薛全通知燕王世子在太液池等他。

春日的天气好像就是这样,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但好像转眼之间就有轰鸣声响起,顷刻之间便有雨落下。

窗外雨声滴打着着屋檐,雨水顺着小瓦往下滑落着,远远望去就像是珠帘一般。

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呢?他不懂,或者是从来不曾想过。

在没有记忆的时候相遇,然后又相处了百年。整整一百年,这样的时间就和凡人一生一样漫长的时间。

细细想去,他们在他恢复记忆之后便没有任何影响深刻的话,只是单纯的,他想要什么,那个人便沉默地替自己找来。

在那个人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目的,像是那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满足他的愿望而已。

真是……

赵纯顿住了,‘可笑’这两个词就这么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他回了甘泉宫换了常服之后许久没有动作,薛全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外面雨势这么大,需不需要让奴婢知会燕王世子一声,让他暂且回去?”

“他还在太液池?”赵纯怔了一下,问道。

薛全小心翼翼地回复道:“是,燕王世子听您吩咐还在太液池那边的亭子里候着。”

“这样啊。”收回眼神,赵纯起了身,“既然还在,就去一趟吧。”

外面的雨势没有一点削减的趋势,赵纯隔着雨幕遥遥看着那人背对自己而站,负手望着亭外的莲花池。绣着暗纹的衣摆随风扬着,偶尔沾上飘进亭子里的一点雨水。

那样的姿态让赵纯恍惚间有种回到了云剑峰的感觉。

传奏官的传唱声让那人转过身来。看着赵纯落了驾,他也只是拱手弯腰道了一句:“微臣拜见陛下。”眉宇之间亦是赵纯熟悉的清清冷冷。

赵纯弯了弯嘴角,让他平身,并挥手让那些个宫女太监们退下。

亭中的石桌上还有些茶水糕点,均是无人动用。赵纯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水。袅袅上升的水雾可以看出水还是热的,想必是不久之前便有人换过。

那人就那么站在他的身侧,沉默着,并未问他为何要唤来这里,这样的姿态又是让赵纯一阵恍惚。

赵纯轻笑了一声,抬头望着赵清,问道:“你就不问朕为何要唤你来此么?”

赵清淡淡地说道:“陛下想说的时候,便自然会告诉微臣。”

“那朕要是不说呢?”赵纯故意问道。

“那么,陛下自是有不说的理由,微臣也无需知道。”赵清毫不犹豫地说道。

赵纯顿时有些哑然,他摇头叹息着,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亭子外的雨声依旧,恍若这场雨永远不会停歇的样子。

顺手又倒了一杯茶,赵纯将杯子往赵清那边推了推,然后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桌面:“燕王世子,请喝茶。”他这动作直接让袖口往后移,露出手腕间的红珠。白皙如玉的手腕衬着那灼灼的红珠越发殷红,那一抹艳色却让赵清的目光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

显然也是注意到这一点的,赵纯勾了勾唇角,将手腕的红珠褪下,放在手心伸到赵清面前,问道:“燕王世子是否在哪里看过这串红珠?”

似乎是不解赵纯为什么要这么问,赵清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却还是摇摇头,道了一句:“微臣没有见过。”

“这样啊。”赵纯笑了笑,然后将红珠重新戴了回去。

赵清眼中的迷惑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人的确是不知。

“不过,微臣只是觉得陛下这串红珠的材质和微臣的玉佩好像一模一样。”青年的后一句话让赵纯蓦然瞪大双眼。

看着青年手心的玉佩,赵纯呼吸一窒。

那无比熟悉的东西,赫然就是当初他让燕荣所做的,只不过那光滑的表面却刻着未央花。

手指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赵纯笑着问道:“不知世子这枚玉佩从何而来?”

清俊青年微微蹙了蹙眉,眼中带着一点困惑,“似乎是,从记事开始便有了。”

“这样啊。”赵纯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此时,亭外雨已停,依稀可见天边弯过的一道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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