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平坦之路并非一马平川,仍有曲折难行之处。谢阭从未如此长途跋涉过,身体早已吃不消,一路上都躺在马车里,毫无精神。
士兵们也跟着行得缓慢,相互之间还有了各种议论。说太子若是撑不下去在半路有所不妥,他们这是各回各家呢,还是仍去楚国?说着说着,都不禁笑起来。又有人道太子这个主帅虽是挂名的,不过,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仍会影响全军士气,倒不如寻一处落脚之地,等着伐楚之军凯旋而归的好。
偃珺迟与谢阭出宫时是有数十名侍卫随行的,侍卫首领喝止士兵们交头接耳。而谢阭却真撑不下去了。偃珺迟命停止行军。这下,即使是侍卫大喝,依然无法堵住士兵们的口。
偃珺迟给谢阭吃了药,又把了下脉,说须得歇息才行。谢阭虽想强撑,也是无法,只得一边听着士兵们的闲言碎语,一边闭目养神。
偃珺迟出了马车,喝问:“何人起头妄议太子,妄议一军主帅的?”
无人站出来,也无人指证。反是有人道“珺玉公主真美,生气起来也好看”。
偃珺迟看向出言之人,“你是哪国的?”
“卫国。”
偃珺迟问:“这一万人中,还有多少是卫国来的?”
有三分之一的人举起了手。偃珺迟道:“卫国来的士兵不必随我们去楚国了。各自回去吧。”
众人一讶,这珺玉公主是说卫国皆是此等好、色、搬弄是非、妄议主帅之人了?他们心中不满。有人站出来果真要返回卫国,却见多数人留下,便也不动了。来自他国的士兵低头窃笑。
偃珺迟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还不走么?”
先前出言之人立时跪下,称:“我错了!请公主责罚!我们卫国之兵个个身强体壮……”
他尚未说完,便又有人笑出声来。
那人继续,“定会打得楚人落花流水的。”
偃珺迟道:“我无权责罚你们。你们走吧。”
偃珺迟进入马车,放下车帘。
卫国的士兵们都跪下来了。良久,马车里传出谢阭微弱的声音,“既然留下,便须遵守军纪。不守军纪,军法处置。”
卫国的士兵们主动领罚。
这之后,再无人妄自议论了。谢阭看向偃珺迟,笑道:“珺儿这番言行,倒与二弟有几分相像。”
偃珺迟诧异,“有么?”
谢阭点了点头,又闭了眼。
谢阭歇息好了之后,再次启程。不过,行了不出十里,许多士兵都咳嗽起来,无精打采,还有人晕倒了下去。引起不小恐慌。
偃珺迟查看之后,发现是瘟疫。瘟疫在春天极易发生,无论是哪种瘟疫,若不及时医治,有生命危险。那本《全药圣籍》之中有对各种瘟疫的记载。好在此番所染瘟疫,非疑难之病。偃珺迟出行之前对各时各地易患之病早有准备。
偃珺迟代谢阭传令,将患病者隔开,又命人将对症之药煎好,给他们服下。为了避免未染病者染病,又令无病者继续前行,患病者治愈三日后自行赶上。
那些染病之人虽服了哟,却都以为必死无疑,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其他人大步前行。而不久之后,他们却真痊愈了,全速追赶偃珺迟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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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弘他们到了楚江已同楚军小小交战了几回,却都是战败。
战败原因一是楚江辽阔,联军不习水战,渡江半途便被楚军打得往回退;二是军心不齐,未全力攻楚。
是时,联军在楚江边上已停留了三日,未寻得过江之法。
谢弘负手站在楚江边上,默默地望着辽阔的江面。雨下了起来。韩国世子如安从营帐中走过来,道:“下雨了,二殿下快回帐吧。”
谢弘却未出声,仍看着江面。江面水气夹杂着雨雾迷茫,视野随之愈来愈窄。谢弘道:“我要你现在便领一千人渡江。”
现在?如安蹙眉,他们本就不惯水路,现在下雨,视野更不开阔,要如何渡江?
谢弘又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如安双眼一亮,当即领了一千人渡江。
那边楚军尚在饮酒,都笑谢弘枉自领了十几万大军,却过不了江,一过江便被他们打回去,真是不堪一击。楚都的姜宸传书,务必要在楚江便消耗联军大半军力。想必,这并不难。
守在楚江的将领是楚国孟木。他见天又下起了雨,不禁更自信,下雨天,视野不清,联军更是无法过江。他兴致一起,命楚军都饮酒作乐。
副将刘江有所担忧,“不能饮酒!若是谢弘趁雨渡江便麻烦了。”
“他们不通水路,许多人站到船上便晕了,还渡江?更何况,雨雾朦胧,他们也不敢在看不清的情况下渡江呀!”
刘江道:“他们看不清,我们也看不清。如此,更应该防患。”
孟木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派人去放哨便是了!来吧,喝几杯,别扰了兴致!”
刘江无法,派了人去江边盯着,下令一有异样便回来禀报,又命令一小队人不许饮酒,以防敌军突然来袭。
一切安排妥当,刘江这才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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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哨的楚兵紧盯着江面,盯了一个时辰也未见有敌军前来,听得营中饮酒高歌之声传来,不禁羡慕嫉妒地吞了吞口水。他再次回头去盯着江面时,有一队人划着筏子到了跟前。他一惊,要去禀报,却发现他们与他穿的一样的军装。
他张大嘴巴,正欲喊,霎时,筏子上的人跳下来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