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停在门口,她举起手,细细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着看着,突然放下手来,发狠心地拔着它,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只是疼,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几番徒劳,只能作罢。
她推门走了进去。
“伊姑娘。”房间正中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见她进来,来人转过身,朝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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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兰雪离开她、前往皇宫的期间,有人找过她。
来人只问了一句话。
“伊姑娘上次不辞而别,陛下很难过,陛下想问姑娘,还愿不愿意回去?”
伊人没有回答。
那人于是又说,“姑娘回天朝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陛下全部知道,陛下想让在下转告姑娘一句话。”
“什么话?”伊人怔怔地问。
“姑娘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无论姑娘如何选择,陛下都不会怪姑娘。陛下说了,他与贺兰雪,其实终有一天会变成敌人,因为贺兰雪是天朝的人,而陛下是炎国的陛下,两国相争,不可幸免。姑娘无论选择谁,便是与另一个人为敌,望姑娘慎重。”那人最后说:“但愿晚上能得到姑娘的答复。”
伊人还没有做出反应,那人便退到了屏风后,转眼消失。
伊人躺回床上,琢磨了许久,却始终不得其法。
她不想与任何人为敌。
然后,易剑进来了。
然后,阿雪出事了。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之说。
选择,是在相同的环境下,对相同的事物所作的抉择。
而炎寒与贺兰雪,从来是不同的。
对炎寒,她可以用尽一切去感激,对贺兰雪,她却要用尽一切去守护。
现在,贺兰雪面临他人生中最艰苦最险要的争夺之路,她无法离开,也不会离开。
……
……
……
……
“姑娘可有答案了?”屋子中间的人,客气而尊敬地问道。
伊人正打算回答,那人又不间歇地说到:“天朝的裴若尘已经与陛下结盟,而姑娘原来的丫鬟十一,她的夫君黄阿牛如今也在为裴若尘做事,姑娘可是要舍弃所有人吗?”
“我会留在阿雪身边。”待那人说完,伊人的回答依旧没有迟疑。
这个答案,也不会因为其它客观原因而变得不一样。
伊人从来不会将事情混为一谈。
来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压低声音,道:“陛下此刻便在这里,姑娘想去见一见陛下吗?”
伊人微觉吃惊,如今天朝风起云涌,形势已极玄妙,京城更是龙潭虎穴,炎寒敢在这个关头来此处,确实冒了极大的风险。
当然,炎寒也一向是有恃无恐的。
他从未怕过。
“不见了。”伊人沉吟片刻,然后轻声回答:“这里会很危险,让他早点离开吧。”
“姑娘难道连见一面也不肯了?”那人有点愕然。
“不见了。”伊人摇头,突然觉得伤感,鼻子有点酸。
那人不再说什么,又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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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没有点灯,屋里很暗。
伊人站了很久。
直到贺兰雪从凤七那里回来,他轻轻地推开门,还以为自己打搅了伊人的睡眠,却在淡淡的夜色里,看到了伊人的轮廓,莫名萧索。
“伊人?”贺兰雪站在门口,里面模糊的影像让他心中一紧。
伊人转过身,见到他,扬起一个笑来。
那笑容很虚弱,依旧没有杂质。
“怎么没睡?”贺兰雪走进来,作势要擦燃桌上的油灯。
“阿雪。”伊人却在那一刻叫住他,“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是不是?”
“当然。”贺兰雪毫不犹豫地回答:“再也不离开了。”
伊人又是笑笑,轻巧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贺兰雪。
贺兰雪的腰身紧窄修长,抱在手臂间,有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贺兰雪愣了愣,优美的眼眸垂了下来,薄唇微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那灯,始终没有点燃。
那一晚,他们相拥而睡,睡得很安稳,是贺兰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彻底的昏沉,连梦都没有,一觉醒来,已是晨辉满屋,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臂弯中的女孩,一脸恬静,淡然无争。
他拉开门走出去时,易剑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