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庞航斌看齐天翔已经表态,而且并不是真生气,就不失时机地建议着,继续给楼为民解围,“已经准备了,不吃也是浪费是不是?”
“当然要吃了,不然坐在这里干什么?”齐天翔没好气地瞪了庞航斌一眼,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容,“这么多的各路神仙聚集一堂,当然得让老楼破费一些了,不然他怎么安心!”
得到齐天翔的许可,楼为民和市长张汉杰忙不迭地分成两拨,给大家杯中斟酒,一阵忙乱之后,终于停当下来,楼为民热切地看着齐天翔,低声细气地说:“齐书记讲几句吧!”
楼为民的提议得到了满桌人的拥护和响应,都望着齐天翔,等着他表态和开场。
“那就说几句吧!不说几句大家也都不安心!”齐天翔温煦的目光看向众人,语调平缓地说:“今天能聚到这里不容易,尤其是有些同志熟悉,有些同志要陌生一些,不管熟悉还是陌生,能坐到一起就值得高兴,就值得喝上一杯。”
齐天翔顿了一下,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客套的成分过多,有些文人的酸腐,这也是很多时候提醒自己注意的地方,但官威横溢、霸气十足的做派也是深恶痛觉的,因此很多时候也时时检点着自己的讲话方式,尤其是铺垫之后的点题,“不用说太多,大家也都知道我这次来海城黄金集团的目的,既然名称叫海城黄金集团,那就不是黄金集团自己的事情,也不只是德清市的事,还是海城市的事情,都有责任和义务在集团脱困,特别是几万职工和家属的生计方面绞尽脑汁,出手助力。”
“在座的除了老方和老林两位企业当家人,我记得好几位都是做企业的,老庞还是黄金集团承上启下的重要一位,对黄金乱象之际集团的生存发展那是殚精竭虑的功臣,铭风市长是机械专家,志进是车辆技术人才,都为企业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做了很多工作,付出过汗水和智慧的啊!”齐天翔说着话端起了酒杯,充满感情地说:“我认为这第一杯酒应该敬我们这些为工业振兴付出努力的功臣们。”
齐天翔的讲话立时使酒宴气氛变得温情,也使得怀旧情绪在蔓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但却没人说话,知道齐天翔还有话要讲,就静静地等待着他下面的话。齐天翔看大家都干了,就也干了杯中酒。一股浓烈的rla从口腔到喉管,再到胸腹,不知是酒的热度,还是心中的激愤被激发出来,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啊!如今坐在这里的,还在为企业和职工寝食难安的,也就是老方和老林了。大家曾经有过的辉煌或遗憾,也都属于过去了。”
“改革说到底,就是一个解决吃饭穿衣和生活的问题,也就是一个农业,一个工业,两只手缺一不可啊!如今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黄金集团的问题不是单纯的资源枯竭型问题,而是如何改变和改革,如何惠及万千大众的问题。怎么解决?什么时候解决?这需要大家共同思考。”齐天翔扫视着众人,目光有些阴郁,“无非是两条路,一条是几万职工及家属整体迁出,在德清或海城划出一块区域妥善安置,还矿区一个碧水蓝天的完美生态;另一条是就地转移,合理解决职工及家属的生存和生活现实问题,完善服务和配套机制,使职工在哪里留得住,活的好。这都需要抓紧时间解决,企业等不起,职工家属们更等不起。”
“齐书记提出了问题,也指明了出路,这对我们这些企业出身的干部来说,既是鼓励,又是鞭策,企业现今的困难,既有现实的困境,也有我们在企业时的欠账,我们对不起企业,更对不起企业哪些辛辛苦苦的职工和家属。”庞航斌待齐天翔说完,赶忙接过话头表态,语调诚恳,带着深深的自责。
他当然知道齐天翔说话的意思,并深知话语背后隐含的指责和不满。在他掌管黄金集团的时候,面对各种形式的私挖乱采,以及对集团矿业生产环境的严重干扰和破坏,他曾屡屡向上反映,终于引起了省里的重视,也促使了省矿产资源保护和利用条例的出台。当时齐天翔作为行政法方面的权威,受邀成为专家组成员,参与了条例的调研、论证工作。在长达近半年的时间里,专家组作了大量的工作,而齐天翔提出的综合利用和有偿开发,以及以补偿促保护的意见得到了各方的一致认可,也作为重要的原则准备成为条例的内容,但遭到了以庞航斌为首的集团和地方政府的反对,只能作为条例之后的后续工作内容,由集团和海城市督促实施。但由于庞航斌不久后就成为了海城市主管工业的副市长,需要兼顾地方政府和集团两方面的利益,特别是德清市政府的利益,在各方的压力下他最终妥协了,从而使黄金矿业治理失去了最佳的时机,以致在集体和私有小矿的围堵下,困境中又苦苦挣扎了几年时间,却再也难以支撑下去。
这一切的结果庞航斌是有责任的,起码是有私心的,因此在齐天翔的话语点拨下,觉得有难以推卸的责任。这只是一个方面,源于对过去的反思,但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内容。还有一层意思是他难以启齿的,也是最为在意的,那就是现在到了自己仕途的关键时刻,他不愿得罪齐天翔,最起码不愿多一个对头和拦路虎。明年换届他就到杠了,他正在积极活动退到省人大或政协,也有人在帮他运作这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