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被主子赶了出来,原来是干了偷汉子的勾当。这条消息渐渐在下人们中间传开了。从那以后,浣洗局的婢女们工作完后的业余生活就是对这个下贱的女人冷嘲热讽,顺带八卦一番那个奸夫的底细。
到底是谁呢?这个问题困扰着所有的人,当疑问在心头发了芽,就会如同骨鲠在喉一般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不得已,解开谜题的这个光荣的任务又落到了最早发现线索的那个老妇人身上。
从此,她便有意无意地接近纪姑娘,帮她洗衣服,别人嘲笑她的时候替她出头,偶尔还会从自己的工钱里挤出一点买几副便宜的补药塞给纪姑娘。纪姑娘很感激她,虽然从来没有口头说过谢谢,但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干这么多活图个啥?干脆让你孩子他爹把你接回去吧,养家的事本来就是男人干的。每次老妇人帮她抱不平的时候,纪姑娘只是淡淡地一笑,转身继续洗自己揽下的那堆积如山的衣物。傻妮子,难不成你还想靠着洗衣服养活你的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妇人总是在心里嘲笑纪姑娘一番。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纪姑娘就算是穿的再宽松,也无法再遮掩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这件事情终于被上头管事的人发觉了。王府里不养闲人,更何况还是个孕妇!
丫头,你听话,快回家把孩子生下来吧,再这样干下去,小心你身子骨吃不消。在管家找她谈话之前,老妇人找到了纪姑娘,劝她早点回去。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卧底,老妇人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再关心谁才是孩子的父亲,真的开始关心她和她的孩子的安危了。她做过接生婆,有些道理还是很清楚的。纪姑娘只是笑了笑,小心地擦干了手便挺着大肚子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老妇人才发现那纪姑娘居然还没有走,依然守着如山的衣物吃力地搓洗着。有人低声告诉她,昨天纪姑娘恳求总管让她留下来,干双份的工作,然后工钱减半。老妇人听了二话不说,上前一脚把她眼前的那只木盆踢翻在地,溅起一地水花。
你傻啊,你这是在害你自己你知不知道?!老妇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这么大的火,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不想看纪姑娘的笑话了,只希望她和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纪姑娘晃动着笨拙的躯体,小心翼翼地将木盆重新接满水,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重新捡了起来,又要开始洗。
你...老妇人俯下身子准备再把道理跟她讲一遍,却惊愕地发现原本低着头的纪姑娘已经泪流满面,在鸦雀无声的环境里,泪水滴落盆中的滴答声分外清晰。
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养活他!纪姑娘嚎啕地哭喊着,对很多人来说,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纪姑娘讲话。老妇人愣了半晌,轻轻端起了纪姑娘手中的木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干活,浣洗局的婢女们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纷纷走上前去,你一件我一件,默默地把堆积在纪姑娘面前的衣物都带走了。
纪姑娘很惊讶,这些昨天还在嘲笑自己偷人的同行们今天居然会帮自己洗衣服,这会不会又是个取笑她的圈套?她急忙止住了哭,护住自己眼前的衣物,嘴里说着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她的活咱们给她干!老妇人朝往日和自己嘻嘻哈哈的姐妹们吼了一嗓子,不出所料,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大家都冲着她微微点头。都是女人啊,哪个人忍心让一个即将临盆的母亲受苦?
然后,这个能为了一文钱和小贩吵上半天的老女人对纪姑娘说出了她这一辈子最大方的一句话,放心吧,我们不会要你的工钱的。纪姑娘笑了,虽然依然流着眼泪,但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临产的日子终于来了,老妇人把纪姑娘扶上床,转身吩咐老姐妹们去请接生婆,烧热水,拿止血用的布条,正在她准备出去取几根毛巾来的时候,自己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丫头,怎么了?看着纪姑娘苍白的脸上密布的汗珠,老妇人心中说不出的心疼。
老姐姐,我想告诉你件事,我怕现在不告诉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纪姑娘喘着粗气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等孩子长大了给你娶个儿媳妇,生上他几个大胖小子,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我怕没那个福气了。老妇人听了这话,眼泪都快出来了,纪姑娘身子骨弱,长期劳累,吃的也不好,恐怕...她不敢想下去。
姐姐,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我这孩子的爹是谁,我今天来告诉你们...纪姑娘强撑着要坐起来,被老妇人一把摁住。老娘管他是谁,你先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是汉中王殿下...
丫头,你没骗我吧?老妇人几乎要跪下了,难怪她死活都不肯回家,非要在王府里生产,她这才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
就算是汉中王不想让她做自己的妃子,不想给她名分,但是只要她的孩子生在王府里,那就肯定会是皇子,任谁也没法抵赖。
你傻呀,他连你都不要,你还给他生什么孩子啊!
纪姑娘紧皱着眉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握她的手猛地紧了几分。
我若是挺不过去,麻烦您帮我把孩子交到王爷那里,也算是我这当母亲的为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这是老妇人听到的纪姑娘说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在随后的一天里,这间屋子里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