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凌风就起床了,不过冷世东和南造云子起得比他还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房间。/
凌风没有开灯,简单洗漱后,一直趴在窗口注视着通向铃木善信家的那条岔路。
七点不到,远处的菜场开始人声鼎沸起来,那里卖菜买菜的都是日本人,除非是一闪而过的黄包车夫,一般中国人是不允许进入虹口区日侨居住区的。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持有特别通行证的汉奸,临时办事或者进贡送礼的时候,也可以在接受盘查后进入这里。
虹口区其实很大,以虹口港而得名。
上海开埠之后,建设的第一个码头就是虹口码头,它是上海面向世界的重要港口,其规模、设施和运力、航线等,均居上海各港口第一,成为名副其实的远东航运中心。
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虹口区商贾云集,不仅带动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科学和文化事业也同步跟进,中西方文化在此交融碰撞,孕育了海派文化的雏形。
比如中国第一条营运铁路——吴淞铁路就是在这里修筑的,还有礼查饭店开通的中国第一部电话和点亮的第一盏电灯,以及中国的第一个消防瞭望塔、第一次放映电影、第一所新式学堂、第一家公共游泳池、第一所美术专门学校、第一座污水处理厂等,都是在这里诞生的。
公元一八七零年后,日侨在上海逐渐增多,且大部分都聚集在虹口区,没过多少年日本在虹口区侨民的人数,已经超过其他各国位居第一。
鬼子占领上海、南京后,大批日军高官的家属纷纷涌入,日侨区便日益扩大,尤其过去生活在这里的中国居民,几乎被驱逐殆尽。
凌风放眼扫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心里感慨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驱逐这些嚣张跋扈的日本人,让这片欣欣向荣的国土,重新回到国人的怀抱。
正如凌风所料,没过一会,身穿和服,脚踏木屐,手提菜篮子的英子出现在了路口,转眼便朝菜场的方向走去。
凌风立即下楼,迅速穿过大街直奔她家。
大概是距离菜场太近,出门时英子并没有锁门,凌风轻松穿过院子,推开楼下的大门,直奔二楼的储物间。当他经过卧室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时高时低的呼噜声。
凌风一怔,轻轻推开卧室房门一看,铃木善信居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是今天凌晨,在挨了岩井英一一夜臭骂之后才回到家中的。
他回家的时候,凌风还在睡梦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凌风有点不知所措。
躲进对面的储物间发报显然不现实,声音再小恐怕也会惊醒铃木善信的,间谍出身的他,对电台发出的声音肯定十分敏感,要想冒险发报,除非先解决了他。
问题是杀了他之后,这个电台就保不住了,鬼子肯定会前来调查他的死因,轻而易举就能发现与他家的电台有关,而且一旦出了命案,鬼子一调查,很容易就会发现凌风在对面的那家旅馆住了一晚,因为他是用临时特别通行证登记的。
现在退出去倒是没有问题,但昨夜审讯的结果凌风不得而知,万一吴周水坦白了自己,岩井英一正张着一只大口袋等着自己呢?
被捕事小,问题是耽误了情报的发送,有可能造成部队的巨大伤亡,甚至关系到整个战役的失败。
当然,凌风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回到旅馆,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到大光明电影院去接头,可万一这中间又出什么意外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犹豫不决的凌风,额头都急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忽然想到茅处长劝他的那句话:“你们新编独立团几百号人就死在你身边,为赴国难英勇壮烈,难道为了将来减少我军的伤亡,乃至取得最后的胜利,顶上一顶汉奸的帽子就把你吓死了?”
是的,假如这份情报晚一点送出去,甚至最终送不出去,那又会有多少象新编独立团的弟兄们壮烈殉国呢?
凌风觉得即使冒再大的风险,也要把这份电报发出去!
他悄悄地摸进卧室,从铃木善信的枪套里拔出手枪别在腰里,再回身退到储物间,从柜子上拿下那个箱子,悄然朝楼下走去。
在厨房里,他架起电台接好电源,立即向总部发报。
草鱼:
为打通津浦,连接华北、华中,日调重兵南北对进,夹击徐州。
落款是玉树。
草鱼是茅处长,他的姓是草字头,所以用草鱼为代号。为了安全起见,对于不同的人军统总部是用不同的代号的,一旦被鬼子破译,也不至于完全暴露。
而凌风这个玉树的代号,也是茅处长给取的,向来谨慎小心的他,在给凌风取代号时却显得太过随意,几乎随口是道来,取玉树临风之谐音,给凌风取了这么个代号,结果给凌风带来不少麻烦。
凌风电报刚刚发出不久,日寇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电讯课就把同样一份容易的电报,放到了岩井英一的桌子上,岩井英一大吃一惊。
他接到外务省的通知,是利用他与租界工部局的关系,尽快肃清租界内各种抗日组织,尤其是重庆和延安方面的地下组织,以确保上海这个“大后方”的安全,为即将开始的武汉攻略战作准备。
对于日军的南北对进,首先直取徐州,他还是从这份电报中得知的。
岩井英一立即让报务员把这份电报直接发到外务省,以证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