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祯既下了决心,再对待延平时,就与其余孩子不同了,要求的更为严格一些,道理也会说的更透彻,同时不叫他在弓马骑射上多花时间,只叫他按时上课,强身健体,余外功夫就不许他用了。
时日一长,林木兰自然就发觉了,她虽觉宋祯此举似有深意,却并不敢深想。只作不懂,一切如常行事。
几个孩子却没有她的城府。延福本就最为敏感,他私心里十分渴望爹爹能多疼爱他,可他又不敢表达,越是在意,越在爹爹的面前畏首畏尾,时常为此懊恼,于是在所有孩子中,他便第一个发现了爹爹更加重视七哥。
比如爹爹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听经筵官讲读,每常考问延平的理解,而当延平回答的好时,爹爹便会目露赞许之意,经筵官们也会露出欣慰之色。但若延平说的不对,或有偏差,爹爹也不会不悦,只让经筵官细细为延平讲说,务必使他明晰了悟。
而且每隔几日,骑射课完毕,爹爹都会派人单召延平。延福对此很好奇,曾经问过延平,延平却说,爹爹叫他去,多是考校功课,或是叫他在崇政殿中练字,听爹爹和大臣们议事。
延福憋在心里想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与延寿谈起此事,“……四哥,你说,是不是咱们哪里做的不好?”
“哎呀,你不要多想啦!就算咱们真有什么不好,爹爹也不会不理,肯定会教训我们的!七哥功课好,爹爹喜欢多教导他,也不是什么大事,走,我带你爬树去!”延寿说完就拉着延福跑了。
跟着的小黄门暗暗叫苦,又不敢去报知陈娘子,只能认命跟着,尽心尽力围住大树,起码等四哥摔下来时,自己还能做个肉垫。
延福虽听延寿这样说了,心里却还是闷闷不乐,回到遴香阁时,脸上难免带出来,被彭娇奴发觉,三言两语就套了出来。
“难道官家?”彭娇奴安抚了儿子,打发走闲杂人等,自己与刘青莲关起门来谈起此事。
刘青莲面上神色凝重,她似乎十分犹豫,好半晌才颤声问:“娘子,您,您可想过?”
彭娇奴微微一颤,旋即轻轻叹气:“谁不想呢?可我们五哥……”
是啊,五哥确实没有太子之相,论长不及四哥,论宠不及七哥,就连才学上,也不过勉强不被七哥落下。
刘青莲就安慰彭娇奴:“做个富贵闲王不是也很好么?”
“你放心吧。我知道官家的脾气,这等事是争不来的,他心中自有主意。”
话虽这样说,彭娇奴仍是难免怅然,低声道:“她倒是真有福气。”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刘青莲也默默叹息一回,如今林木兰已成了她高不可攀的存在,自然就没有了以前的嫉妒之心,而只余羡慕。
另一边延寿不当回事,可陈晓青却发现延平来的少了,与延寿在一起玩的时间也不多,便问起延寿,是不是惹延平不高兴了。
“怎么会?延平才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延寿叫屈,“是爹爹常捉他去问功课罢了!”
陈晓青狐疑:“怎会只叫延平去问功课?没叫你和五哥?”
延寿满不在乎回道:“没有啊!爹爹见我喜欢骑射,就叫我多用心,已经少问我的功课啦!想想七哥也真是可怜。”
陈晓青怎么听都不对劲,转头拎了服侍延寿的人来问,才得知官家近来只花心思教导七哥,旁人都不过顺口询问罢了。
她又不是蠢人,在宫中生活了十余年,自然也很快就猜到了一点宋祯的心思。这等事,以前没人提,也没人深想,大家自然相安无事,左右官家好好的在那里,也没人去想身后的事。
但这一番官家露出了意思,陈晓青就不能不想了。她虽没有明确想过储位一事,可现今中宫空虚,没有嫡子,按理自然是该立长的,偏二哥有那样的生母,已然无望,再往下,自然就是延寿。
延寿虽才十二岁,却已经健健壮壮,有了少年的模样,宋祯自来也喜欢他的性情,他对弟妹们更是友爱,怎么如今官家一起意就跳过了延寿,直接挑了延平呢?
在陈晓青心里,自然是把长阳宫的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可毕竟只是“如”,并非真的亲生,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恐怕都觉着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就算延寿不能说超出延平许多,他们两个也总算不相上下吧?
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不如木兰姐姐,也不怨怼官家对木兰姐姐更为倚重,毕竟在有些事上,她确实是不如木兰姐姐能干,可是如今要她就这么承认自己的儿子也不如木兰姐姐的儿子,就没有那么容易自然了。
陈晓青赌了气,不许延寿再多花时间去练骑射,而是把他关在屋子里,亲自教导他研读经义,也不管延寿有多不情愿,脸上有多苦,都再不许他出去疯跑玩耍,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延寿跑不出去,只得去求妹妹和弟弟,明琪看出娘亲这一次的认真,也不敢劝,就跑去长阳宫求林木兰。
“你娘看着四哥读书,是为他好,又不是罚他,怎么还要来求我?”林木兰笑问道。
明琪回道:“您还不知道四哥吗?让他关在屋子里读一天书,跟上刑也没什么差别了。他看见孩儿和八哥,就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孩儿却又不敢跟娘亲提,只能来求您了。”
元嘉听说此事,十分好奇,非要跟着明琪去看看延寿的惨样,然后回来也跟林木兰学:“嘻嘻,四哥真是好惨,脸上都滴得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