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神经立马紧张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碰到什么。
秦仇带着我小心翼翼地从棺材边往石台边缘移步。石台离下方的洞道得有三米左右的落差,直接跳下去可能够呛。我屏息站在石台边上,有些不知所措。
秦仇可没考虑那么多,他让我拿着手电,深吸了口气,俯身就跳了下去。这家伙动作十分轻盈,落地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我见他在下面招了招手,做了个环抱的动作,意思是要我跳下去,他会接着我。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是拒绝的。我从来没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过;而且我一百五十多斤的体重,秦仇那小身板想接住我估计够呛。
秦仇见我在上面犹豫不决,有些不耐烦。我当时心一横,跳就跳吧,反正有这家伙给我垫背,应该伤不了。
结果我一跳下去,秦仇不等我落地,抱着我就地滚了好几圈,那反应当真快得无法形容。
我长得比较敦实,滚地的瞬间,几乎所有与地面的受力摩擦都被我承包了,疼得我眼泪直飙。我起身刚要开骂,他一把给我捂住了嘴,拖着我一路闷头往前跑。好在这洞道很宽阔,我俩跑了没多久,秦仇回身用手电一照,没再看到那口空棺,我俩于是坐下来休息。
我问他之前说我们中圈套了是什么意思。秦仇说,棺材置于山洞石台上,上不及天,下不挨地,处于乾坤无根、阴阳不明的位置,这是一种悬棺葬的形式。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想起前年去江西龙虎山看到的古悬棺群,同时也想到了我那个福建同学。我问他这土山里又是养尸地又是悬棺的,难不成这儿的早期先民是闽越地区的流民?
秦仇摇摇头说不是,悬棺在全国多个省份都有,只是在南方少数民族地区相对集中,福建武夷山、四川珙县、山西宁武、江西龙虎山是几个比较有名的地方。
秦仇说,悬棺葬古来有之。《太平广记》记载,五溪蛮,父母死,于村外搁其尸,三年而葬,打鼓踏歌,亲友饮宴舞戏,一月有余,尽产为棺,于临工半崖凿龛葬之。说的就是悬棺葬。而里头提到的五溪蛮,目前比较通行的说法,是土家、苗、瑶、侗、仡佬五个少数民族。悬棺葬在各地虽有岩棺、崖棺、洞棺的微小差异,但形式和寓意基本相同。
以四川珙县僰人文化中对悬棺葬的史料记载为例。古时僰人认为,人死之后尸体不能沾地气,否则灵魂无法升天,悬棺葬这种乾坤无根的形式,则可以让悬棺内的尸体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让灵魂升入仙界,而尸身修炼成妖。
秦仇猜测,先前追着我们的湿尸,很可能就是这口空棺的主人。因为所谓修炼成妖其实是件很虚幻的事情,具体炼成个啥谁也没真正见过。古人迷信,洪荒之初连雷电火种都能当神叩拜,对于自身不可解的东西,只要推给鬼神怎么都能说得通,所以不能尽信。
而他之所以认为我们中了圈套,是因为悬棺葬墓址不会选在那么隐蔽的深山洞内,即便上好的楠木可以保证棺材和尸身长年不腐,但逼仄的空间和阴冷潮湿的空气无法保证尸身采气,违背了悬棺葬的初衷,这样没法修炼成妖,修炼个鬼差不多。
秦仇说他先前猜错了,那湿尸不是在带领那些灵物,而是在驱逐它们,不让它们干扰我们,而它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保证我们走到空棺的位置,也就是它的老巢。虽然目前尚不清楚它的动机,但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我当时心想,不管这湿尸是准备送我俩一口上好棺材还是单纯想邀请我俩来它家做客,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它的好意。
秦仇说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湿尸有可能是某个养尸人或者术士驯养的“猎犬”。如果这人连湿尸都能驾驭,那这世上几乎没有他收服不了的灵物;而要是这土山里的深洞是他养尸的地盘,别说找到我奶奶会更加难上加难,如果他躲在黑暗里摆我俩一道,那我俩很可能都会成为他下一次养尸的绝佳材料。
我没想到秦仇对这些东西这么熟悉,道行似乎还在米又之上,对他的身份来历不由好奇。
我试探着问他到底在这儿做什么,秦仇当时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说他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至于是什么人任凭我再怎么旁敲侧击他都始终缄口不语,我也只好作罢。
我俩所在的洞道,洞顶很高,手电光照上去,能看到很多长短不一的钟乳石,似乎这儿是个宽大的岩洞。钟乳石相间的缝隙里乌黑一片,光线照不进去,深邃得令人害怕。
这儿空气比先前好了很多,但酸腐的气味依旧若有似无,也不知道是之前那湿尸的体液沾到了我俩衣服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种气味令我心绪不宁,只想马上离开。
我问秦仇接下来怎么办。秦仇说,一般来说,山体中的主洞道都会有出口,我们先试试沿着一头走,如果不通再折返走另一头。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尽量不要走旁边的暗道。
我俩只有一支手电,要省着点用;况且尚不知黑暗中潜伏着多少危险,一路打着灯,敌暗我明,很容易受攻击。行进的时候尽量保持身体前倾,胳膊过颈,保护头部不受撞击,同时防范前方黑暗中的突然袭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贴着洞壁走,别发出声音。
这样的行进方式很耗体力,而且也走不快。我俩摸黑走了许久,仍没有看到一丝光亮。四周静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