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虽然我跟他认识也不到几天,但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任尔八方风雨我自岿然不动的人。所以他会这样,不光我感到奇怪,其他人也很困惑。
米又悄声对我和庄闲说,他好像在念上面的字啊,可是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是只千年老妖,突然找到回去的法门,等会儿念完咒语,咻地一下就穿越回去了吧?那往后我牛皮可就有的吹了,不光见过活的古人,还跟他成了朋友。
虽然我不确定秦仇有没有把我们当作朋友。
当时正胡思乱想呢,秦仇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满是痛苦和疑惑的神色,喃喃地说道,我……我好像认识上面的字。可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痛苦的根源是什么,是因为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失忆了先前很可能是哪个游民部落的性感小王子感到失落,还是因为突然有了读懂天书这么一项牛逼的技能感到惶恐。
安叔凑过来问,你说你认识上面的字,那上面说的是什么?
秦仇的脸瞬间转为阴厉,与渐黑的夜幕融为一色。他恢复常态,平静地说,这是水书,是水族先民用来记事的文字。崖壁上的文字,大概意思是留书之人在此处遭遇不测,最终逃出生天,最后是一句诫文:此妖邪作祟,火行命格者避趋之,恐反煞噬之。
这诫文意思倒也还能理解,无非是说五行命格属火的人在这里会遭遇不测。只不过我们这儿跟这个沾边的也就米又一个,而米又在生辰八字、五行命格上的造诣连入门都谈不上,更不可能立时判断我们这些人里谁那么点背就属了火命。
我问秦仇刚才失魂落魄的到底怎么回事。秦仇叹口气,脸上又有了那种痛苦的神色,只不过一闪而过。他声音轻如蚊蚋地说,那些字,是我刻的。
我们同时啊了一声。庄闲满脸不可置信地说,大哥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过,先不说那些字看着年纪就比你大。你要是会水书,你倒是写一个给我们看看。
秦仇摇摇头说我不会,但那就是我刻的,不信你们看。我们顺着他的手电望过去,就看到离那排字符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细脚伶仃的小字,应该是这副字的落款。起初并不能一眼看出是什么字,但细看就发现,那是汉字秦仇两个字的反写。
秦仇解释说,水书又被称作反书,顾名思义,它的字形结构,基本上是汉字的反写、倒写或者部首重组。当然,字形相似,意思却并不一定相同。这点跟日本的片假字有些相似。
庄闲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脸上始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地说,如果崖面上说的是真的,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有可能那个五行属火的人,就是你。
秦仇不动声色地说,我刚才读那些文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说不上来。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是我要走的路,我却这样避开,心里总会有遗憾。换做是你,你会离开吗?
我理解他的心情,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似乎苦笑了下,对我们说道,更何况在这里出现这么奇怪的事情,难道你们不会好奇?
我们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秦仇继续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红崖天书?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问那种问题,点点头说,红崖天书在关岭县境内的红崖山上,相传最早发现它时,岩上红光如火,火光过后,就出现了这些字符。据说迄今无人能破译上面的文字内容,其神秘性不亚于古埃及的金字塔和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秦仇点点头,感叹道,红崖天书只是夜郎天书的冰山一角,就已经成为千古之谜,让世人孜孜苦求。如果把大夜郎国所有的崖刻天书集齐起来,可不知是种怎样的光景?依我看,这皇仙川的崖刻天书与那红崖天书,说不定都是当chū_yè郎古国留下来的东西。
庄闲本来心不在焉,这下可算逮着个话头,哎哎了两声说,大哥,你这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成古人了,这不占我们所有人便宜呢么?
秦仇愣了愣,似乎觉得自己确实言语间有失,也不反驳,转头看向了峡谷深处。
已经入夜,我们在峡谷汇入大江的山涧旁找了片较开阔的空地,拾了些枯枝杂草生火,准备宿夜。秦仇说夜里渡江不安全,晚上先砍些木头做筏子,等明天天亮了再下水。
我和庄闲、秦仇去砍树,米又他们留在火堆旁,把登山绳拆成一股一股的细绳。我只砍了两根手臂粗的杉木,胳膊就一阵酸软,怎么也使不上劲。庄闲发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昨晚没睡,去歇着吧,我和秦老哥弄就好。
我见他突然友好,有些不习惯。庄闲倒也不在意,冲我挤挤眼说相比那俩老流氓,小又跟你在一块儿安全些。说完吹着口哨继续去砍树。
我苦笑摇头,回到火堆旁,要帮米又拆绳,被她推开了,指着铺在地上的苇草垫让我躺下。跛唐抢了我手上的刀,说是去帮忙,走前冲米又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客气,挨着米又在苇草垫上躺下,只觉得浑身酸软无比,侧身盯着米又映在火光中的俏脸,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等我醒来,发现米又和庄闲也都醒了,秦仇他们还在昏睡。庄闲手里拿着烤棒,棒尖是条河鱼,正和米又聊得起劲,鱼尾都快烧糊了。两只绑得格外结实的木筏被斜放在涧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