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已是吓得狠了,一时之间竟是只知呆立一旁,并未告罪求饶,这原也怪不得安公公,帝辛本不是暴虐之人,便是在宫中,也是不曾动则杀人的,更何况与自己的情分不同,不拘甚么事,更是多留了三分颜面的,哪里想到今日不过是不曾备置笔墨,大王竟是拔了剑,怎不呆楞了去。 。
现下被妲己这一代为遮掩,才醒悟了过来,忙感‘激’的望了妲己一眼,却也不敢当真在此时出言道谢,只巴巴的跪好,等着帝辛发落。
既是媚贵妃为自己说话了,自己若在巴巴的多言,便实在是多余了,是以安公公只偷眼瞧着帝辛,想要一窥主子的心意。
却不料帝辛拔剑之后并未分一丝眼神给安公公,便是妲己出言相劝,也只是望了一眼,便就淡笑不语,须臾,才提了一口气,以剑尖在这神庙的墙壁之上刻了一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妖‘艳’,芍‘药’笼烟聘媚装。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帝辛题诗已毕,便就还剑入鞘,笑意暖暖的望着妲己,沉默不语,仿似当说的,能说的,已尽数说完,心意已是再明确不过了。
待得此时,安公公方知帝辛原是要以剑刻字,并非‘欲’取自己‘性’命,忙不迭的偷偷起身,‘侍’立一旁,生怕招了帝辛的眼去。
“哎呦,这可怎么说的,这是‘淫’诗秽曲啊,亵渎真神啊,这可怎么得了啊,尔等何人,竟是连凤凰大神也敢肖想,诶呦喂,真神一定会降罪的啊,会降罪啊……”
支客僧在庙中‘侍’奉,便是因着极为信奉凤凰大神,哪里能见的有人轻薄神像,便是自己是个不通笔墨的,好歹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这诗中的爱意缠绵,哪里还会看之不懂。
“安总管,拖了他出去,本夫人要去老爷单独待会。”
“是,夫人。”
安公公巴不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哪里还能让这支客僧多言,坏了主子的雅兴,只一个手势,便有‘侍’卫上前将那支客僧拖将出去了,只是发出些许呜咽之声,待一切安置妥当,安公公并纯儿也恭敬的行了礼,退至庙外,将殿‘门’掩了,静静的候着去了。
仔细望着墙上的题诗,妲己眼眶都很有些湿润了,这诗旁人看不懂是自然的,可是个中心意,自己却是清楚明白的。
帝辛必是知道了自己对那神像之事耿耿于怀心中不安,这才以如此霸道的方式来告诉自己,便是那天神下凡争妖‘艳’,他也只爱自己芍‘药’笼烟聘媚妆。
这等情谊,妲己当真不能不动容,这可是比知什么样的誓言都要来的珍贵,凤凰大神对于殷商王朝的意义,无人能比帝辛更加分明了,自己不过一小小姬妾,何敢劳他如此相待。
“夫君。”
“夫人。”
“今生有此一日,妾心满意足了,妾是个自‘私’的,便不劝夫君家国天下,如何如何,妾只愿与夫君一言。”
妲己凝神望着帝辛,严重深邃的看不到底,内里感动,却又伤怀,端得是星光散烁,难描难写。
帝辛,你我也是相知的,也许是有些动情的,可奈何身份使然,经历使然,注定你我都不会全然的去爱,便是在意再多,也不过这区区几日的夫妻情分,若然有朝一日,你,或者我,将要离开这个世界,许是才能有一丝真吧。
妲己心中的纠葛,帝辛并不清楚,只是见妲己思绪万千,似有感动,又似有隐忍,便就纵容的一笑。
“夫人有何言‘欲’说与为夫?”
众奴才都已退将出去了,此间已是只剩下帝辛与妲己二人,按说已是无需再装,该是恢复应有的称呼和礼仪了,可彼此心中却都是不愿的,便都有志一同的维持着这个叫不几日的最亲切的称呼。
“夫君,妾只想与夫君说,不拘夫君如何,去往何处,妾都愿生死相陪。”
妲己这话若是在宫中说来,听到旁人耳中,可便是大不敬的言语了,帝辛贵为天子,哪里便会如何了去,况这不拘去往何处,都愿生死相陪之语,更是有诅咒大王身死的嫌疑,若是追究起来,轻则打入冷宫,重则便是满‘门’抄斩,也是不为过的。
可妲己偏生说了,而且还是当着帝辛的面说了,便就那么任‘性’执拗的望着帝辛,心中暗暗的想着,夫君,至美至情的称呼啊,不拘前世今生,自己尚是第一次可以如此称呼,虽然这称呼是偷了别人的,况也叫不得几日,也总算是全了自己的一个缺憾吧。
前生虽是自己步步算计筹谋,可是帝辛也是对自己百般宠爱,言听计从,便是待得最后,也还是分了最‘精’锐的人马来保护自己,若是这对人马留给自己,帝辛未必不能冲将出去,许是还会有一线生机。
这份愧疚,连带着对帝辛的感恩,但更多的还是今生帝辛对真‘性’情的自己如此眷顾,让妲己心中是有些期待的,这种隐隐的期待,便是自己都不曾明悟,却偏生要在帝辛哪里寻的一个答案。
帝辛从不会去考虑嫔妃的心中所想的,但是不知为何,此刻对着妲己,竟似能够体会她心中的渴望一般,原来,这份懂得时不需要怎生费心思,更不许高深的学问,只消你信一个人,爱一个人,想要对她好,便会自然而然的感受得到的,便如自己此刻的感受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