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身处陌生之地,房间陈设简洁,但房中物品样样精致考究,就连桌角一个不起眼的青花瓷瓶都价值不菲。
四周很安静,她隐约记起迷糊之中,有人喂她喝药,然后她一觉睡到这个时侯。用手摸了摸额头,热度已经消退,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看来是那碗药的作用。定是那马车中的男子为她请了大夫!可是,她的内力,为什么还未恢复?
起身下地,她缓缓步出屋子。外面院子很大,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她略感疑惑,忽有一阵琴音传来,轻灵悦耳,她便循着琴音而去。
羊肠石子路的尽头,是清碧幽翠的竹林,林子中央有片空地,三层石阶往上,洁净的地面平滑如玉,一名男子很随意地盘膝而坐,背对着她的方向,琴音自他指尖流淌。夕阳余晖倾洒在整片竹林,柔和的橙黄光犀伴着清风带来的淡淡竹香,以及悠远清扬却暗含沧桑的琴音,令人沉醉,不觉中神思有些恍惚。
“你醒了!”男子一曲罢,双手平置琴弦之上,回首望她,目光温和,就好似和一个熟人打招呼似的,亲和随意。
眉峰似剑,朗目如星,朱唇薄削,五官轮廓分明。当真是英俊非凡,令人一见而不可忘。然而,这本该是冷峻之相,一笑,却给人清雅温润之感。漫夭有瞬间的怔愣,这便是昨夜出手救她的男子吗?“昨晚,诗子喂我喝的药?”
男子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漫夭十分真诚地说道:“谢谢!”自记事起,父亲就要求她独立,每逢生病,都是司机开车送她去医院,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面对。从来没有人……会在她吃药的时候,为她递上一杯水,从来没有过!来到这世界三年,这是第一次生病。看着男子英俊的面容,她忽然觉得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男子笑着道:“举手之劳罢了。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漫夭走上前去,在男子对面以同样的姿势坐下,浅笑道:“已无大碍,劳公子费心了。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清雅一笑,道:“在下见姑娘昏迷不省人事,擅自将姑娘带来此处,姑娘你莫怪在下擅作主张就好。”
漫夭轻笑,道:“公子哪里话,您一片好意,我又岂会如此不知好歹!”
男子望着一身男装扮相的女子,美眸明澈,慧光暗藏,清雅脱俗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韵味,可谓美之极致。他目光清亮,缓缓说道:“既如此,你我二人也无需说这些场面话,倒显得生疏又庸俗。”漫夭笑着点头,他又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漫夭微愣,她的名字不少,但似乎都不大适合说出来。男子见她微微一顿,便无谓笑道:“倘若有所不便,就无需勉强。不知姑娘,可会抚琴?”
此人很会察言观色,且善解人意,她只稍有犹豫他便转移话题,轻而易举避免尴尬场面。漫夭含笑道:“略懂一二,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
她是因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精通琴艺,未免露出破绽,曾暗中习琴,哪知弹奏起来竟轻车熟路,仿佛她自己本就会似的。之所以费心思请沉鱼去茶园抚琴,是想借她之名,且她自己也不愿为娱乐客人而抚琴奏曲。回想方才听到的琴音,她略作思索,道:“不过,我觉得公子方才弹奏的曲子,听起来悠远轻扬,实则……清悦浮于表,沧桑刻于骨!”
男子一震,星眸灼灼,凝视着她,目带欣赏道:“能够听出此曲悠扬背后暗含的沧桑感,可见姑娘琴艺不俗。这首曲子名为‘前尘’,是在下七年前所创。”
他看上去年纪也就二十左右,七年前才十三四岁,就能创出如此优美又有深度的乐曲,实为不易。漫夭不禁叹道:“公子于琴造诣之脯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以公子七年前的年岁,又何来这般深刻的沧桑之感呢?”
男子嘴角温和的笑容微微一僵,漫夭顿觉失言,立刻笑道:“在下只是随口问问,公子不必作答。”她抬头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站起身,拱手道:“此次承蒙公子相救,我心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厚报。今日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
男子也站起身,面色依旧温和,道:“姑娘昏迷之中,一日未曾进食。在下已命人为姑娘准备了吃食,不如用完再卓”
漫夭推辞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有要事待办,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男子轻笑,道:“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留。此处为东郊客栈,离繁华市区还有一段路程,我这就命人为你准备马车。”
她还以为这里是男子的府宅,想不到竟是一家客栈!应该不会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吧,否则怎会有如此宽阔雅致的园子以及那般精致考究的房间?漫夭微笑道别,没有去问男子的姓名,她相信他若方便定会主动告知。男子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轻轻笑道:“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子,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
漫夭到了东城市区就下了车,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去一趟茶园。她一夜未归,泠儿与萧煞今日见到茶园里的尸体,定会为她担忧,四处寻找。她雇了辆普通的马车,来到拢月茶园,刚下车,原本安静的天水湖岸,忽然惊现数十名官衙侍卫,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侍卫统领上前几步,惊艳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地打量,最后点头道:“长得这么美,应该就是他了,拢月茶园的老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