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依着赵家人的念想,这季家知晓婚事不成是他们动了手脚的话,哪怕并不恼羞成怒,总也不会如何欢喜的。季雪竹在冀王跟前,虽然比不得从前体面,倒也不是失宠的状态了。以她的性子,闲话总该说两句的。
赵之蓁倒也不敢怠慢,回了王府,见了冀王便将此事合盘托出了。冀王听着她说话的时候,眼眉之中向来是带笑的,只是这一回,他在听说这事儿时,眉向下微妙地压了那么一下。
不过,也就是一下罢了。若不是赵之蓁仗着这阵子受宠不少,敢盯着他的脸看的话,大概根本不会看出来这细小的变化——而冀王接着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原本便是人之天性。尚书府四姑娘素有娴雅淑德之名,季家的少年郎想求娶,也是人之常情。”
赵之蓁听得“娴雅淑德”四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呢,殿下不知道……我姐姐确是好修养……”
冀王微微点了头,伸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好姑娘该有个好亲事,其实……也不单是她,你跟了我,我有时也觉得是委屈了。”
赵之蓁一怔:“殿下怎么这样说?”
“你原本也该选聘个好人家,不该只是个妾室——亲王的妾,也还是妾,放在家里头,一样是……”冀王不再说下去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手搭在赵之蓁的手背上,热热的,暖暖的。
赵之蓁却只觉得一颗心在胸口中晃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两个人相对,却是无话,谁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头庭院里头传来了下人们的脚步声,一名卫氏身边的丫鬟经了通报上了堂内,规规矩矩给冀王与赵之蓁行了礼:“王妃请殿下过去呢。”
冀王扫了赵之蓁一眼,赵之蓁也看了他,却是一脸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的神情。她仿佛不介意陪着自己的丈夫被他的正妻叫走——是啊,她凭什么介意呢?
冀王站起了身,跟着那名丫鬟出去了,而赵之蓁送他彻底离开了视线,才捂住了胸口,轻轻舒出一口气。
她不傻,冀王喜欢赵霜意,或者至少是有些念想的,她看的出来。只是方才她忘了形,还夸了自家姐姐一句,那真是不该的了。皇族有什么规矩呢,她不能让冀王对她的姐姐再有哪怕一点儿念想。
她拿起了手边的书卷,她并不大爱读书,相比这个她更喜欢跳舞,可是如今做了侧妃了,总得念着男人的喜好来。
冀王自己爱玩,却不太喜欢他的女人也爱玩。自打她按着赵霜意的说法,把自己变成一个温柔顺从对他却不大热络的人后,冀王对她的宠爱也是日渐加深的,可见,他就是爱这种模样。
姐姐对别人,也是这个样子的。她还和姐姐有几分相似……这份宠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可她不会放弃的。
赵之蓁翻着手上的书册,慢慢读了两页,自己的丫鬟却进门了,快步切近她,小声道:“您知不知晓,王妃她,有喜信了……”
赵之蓁一怔,抬起头望着那张写满了急切却说不清是喜是忧的脸,想了一下,道:“你该笑。”
“侧妃难道一点儿不在心?”
“王妃对我很好,嫡妻生长子,对王府也很好。”赵之蓁道:“你是担心我受了委屈吗?”
丫鬟点了点头。
“只要不是松风园里头那个有喜信了,我就一点儿也不委屈。”赵之蓁回答。在听到王妃有喜的时候,她说不上自己是欢喜的还是有些难受的,然而就那么一瞬间,她就冷静了。
卫氏有喜,是好事,是大好事。在这个时候就不该想着为什么有孕的人不是自己,更不该想着为什么做了王妃的不是姐姐赵双宜,她只能想,冀王快要有孩子了,若是嫡长子,那再好也不过了。
膝下有一个儿子的年轻父亲,和刚刚成亲的毛头小子,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她赵之蓁是冀王的侧妃,也是冀王党中坚力量赵家的闺女,这个时候,是应该很开心的。
至于她说到的那个松风园,是季雪竹住的。
“可是侧妃,那季侧妃怎么也就是个侧妃,您……王妃若是有了儿子,今后不就更不容易对付了吗?”
“对付?糊涂。你再要说这样的话,我可就把你打发出去了。”赵之蓁将手上的书册放下了,瞥了她一眼,道:“你可想好了,王妃腹中的宝贝儿,是殿下的嫡长子——如果真是个男孩儿的话。那是比什么都金贵的。殿下若是好了,我们这些个做妻妾的,都是好的,若是想着自个儿好,顾不得殿下的好,那就不要在王府里头住着了,不配!你知道不知道?”
那丫鬟身子一颤,忙跪下来磕了个头,道自己绝不乱说了。赵之蓁倒也不再为难她,只道叫她想想自个儿先前的言语,便放她下去了。
这地方她的丫鬟可都不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妾,没那个身份带随嫁丫鬟。相处不到一年,这些个人会真心觉得王妃有孕了就替她委屈?真真是说笑话了。
也不知道是谁派过来试探她的。赵之蓁眼眸一转,落在了平素给她梳头上妆的大丫鬟身上:“莲华,你去看着她。这丫头若是敢胡说……我也只好对不住她了。”
大丫鬟立马脆生生答应了。谁得主人宠,谁就有颜面,于是想通过各种法子拉主人心思的下人哪儿都有。她们未必敢无事生非祸害别人,但若是人家自己露出了把柄,这些人可也不惜再踩上几脚的。
在侧妃面前倒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