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沙,一望无尽地黄沙。
身边环绕的,也并不是什么雾气,而是被风卷起的细沙。反射阳光的沙砾,正暗自闪着微光。
‘死亡之洲’所带来的绝望,再次席卷而来,伍兮桐又一度感受到,生病逐渐干枯的恐惧……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呆在舒适的房间中,静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婚礼吗?
耳旁是苍劲的风啸声,空茫茫的沙漠中,她的声音就像大海中的孤舟。
就是连回音,也收获不到。
漫无目的地吼了几嗓子,伍兮桐渐渐冷静下来,她裹着单薄的衣衫,一步步地向前迈去。
虽不知为何重返荒漠,但她深知,死神只会掠夺,绝不会因人类软弱,而悲悯。
人身处梦境,是无法分辨现实与梦的,但感官意识,却要比现实弱上几分。
所以,当伍兮桐脚踩黄沙时,并未感到有多吃力。卷着沙砾的厉风,挂在身上,也无刺痛如刀绞的感觉。
不知走了多久,伍兮桐被骤然下降的气温,冻的鼻涕直流。
“--”
忽然!
单调的风声中,夹带着一丝微弱的叫喊,挤进了她的耳朵。
恍惚的意识为之一振,她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一隐一明,被风吹的零散不堪。
但还是能分辨出,其中她再熟悉不过的几个音调。
“……兮……兮。”
是谁在呼叫她,在这了无人烟的荒漠中。
会是湛胤梵吗?
就连伍兮桐也没有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将对方当做后盾,无论发生怎样的困难,第一个想起的救兵,永远是湛二爷。
“老板,我在这儿!”伍兮桐大力摇摆臂膀,使出吃奶的劲喊着。
不知是风向原因还是其它,她喊道满嘴沙子,那声音还像复读机似地,嘶哑重复不停。
“呸呸!”
将嘴巴里的沙子吐干净,伍兮桐寻着声音方向走去,越是靠近,耳旁的声音就是越是清晰。
“兮兮,快来。”
是爸爸,是消失在古城里的爸爸!
伍兮桐瞳孔张大,也不顾脚下深陷的黄沙,几乎是连滚带爬,一个箭头往前冲!
她就知道!
父亲怎么可能死,即使周围人都齐口同声,她也坚信父亲还活着!
这一刻,伍兮桐几乎热泪盈眶。
当那座伟岸的古城,再一次以压迫性地气势出现,她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倾然落下。
古城的大门,是一扇青苔斑驳的铁门,高大的铁门,两层楼高有余。
此时,那扇大门正虚掩着,留着一条黝黑的狭缝,诱惑着她进去。
几乎想也没想,伍兮桐侧身溜了进去。
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她也会执意向前,就是拉也要把父亲拉出来!
内城的光线,并不如她想象中那样昏暗,常年月积被黄沙淹没,古城的一半都陷进黄沙中。
几丝余光,从头顶的石窗泄下,伍兮桐踩在潮湿的石板上,粘腻的青苔沾了一脚。
楼兰古城之前不知遭遇了什么,诺大的池城呈倾斜状,她脚下一个不慎,摔落在地的身体径直往下滑。
余光的照射下,让不可辨别的幽暗深处,更添几分未知的神秘。
“啊!”
石板虽遍布青苔,伍兮桐拖在地上的屁股,依旧快被摩擦出火花,黑瘦的小脸拧成一团。
这是什么鬼地方,就是真有黄金,也不该在这样阴暗的地方吧!
等地势平滑的时候,伍兮桐的牛仔裤也划开一道道口子,破破烂烂的像颓废的嬉皮士。
“好痛!”摸了摸屁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呲牙咧嘴。
四周异常安静,唯有不知名的虫鸣声,那个呼唤的声音,在她进入内城就消失于黑暗中。刚一进门时她还没注意,等到此刻,才觉得心神恍然。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在荒漠中沉静百年的古城,每一缕空气,都带着慑人的冷意。
伍兮桐神经绷紧,黑暗中摸索前进,尖锐棱角的石块遍地都是。
可想而知,这座闻名于世的楼兰古城,在被毁灭的日子,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走了一会儿,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类似于布料摩擦的声音,伍兮桐的汗毛瞬间竖起。
“兮兮。”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随之而出的,是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
“爸爸!”
伍兮桐先是怔愣,后猛然扑了过去,抱着伍仲文泣不成声。
当真人站在自己面前时,所有压抑的情绪倾泻而出,此时她才感到,差点失去至亲的后怕。
伍仲文的脸掩在黑暗中,且看不真切,只是那双抚着她肩膀的手,干枯的不成样子。
这些天,在这暗无天日的沙漠,父亲究竟受了怎样的苦,她根本不敢想象。
“我们回去,爸爸,以后你再也不要沾这些东西了!”伍兮桐红着眼眶说道。
外人对于古城渴望,是因为贪婪,父亲对于古城的渴望,是原由对考古的喜爱。
但这喜爱何尝不是一种贪婪,甚至是一种,将人每每退入险境的贪婪!
类似的事情,她不想再一次尝受,只想和湛胤梵还有父亲,过上平凡的日子。
而回应她哭泣的,是伍仲文的沉默。
半响,他才沙哑的开口:“兮兮,你要记住,古城的入口,在晚霞时面向翡翠洲,往东走就能找到它。”
他的嗓子已经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