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钟，风沙已逐渐逼近愈行愈慢的队伍。胯下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停住，在原地打了个转，不安的嘶鸣。
有侍卫焦急询问：“主上，赶到最近的城镇已经来不及，不如先寻个地方避一避。”
萧祁远目片刻，紧接着长鞭一辉指着远处几片模糊的暗影，沉声道：“加快脚程，去石阵。”
石阵的避风处，被风化的石碑仍能依稀辨别出几个字来——长暮关。朱漆已经脱落，刻痕的凹槽中不多时已被砂砾。
随行的侍从纷纷避在石柱后，抱着剑静待风沙过去。
石柱仅有一人宽度，除非二人交叠而立，否则必会受风沙之苦。萧祁带着虞珂躲在最后一柱，还如同骑在马上的姿势，自己背靠石柱，将她拢在怀里。
方才危难关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大可忽略。如今虽也是危难，但静静站在这里，难免觉得不妥。虞珂不安的扭了扭身体，尽量不着痕迹的同他保持距离，本是微小的动作，却仍然被察觉。
像是不明白她心中所想，萧祁问的坦然，“怎么？”
虞珂想要回头，却因环着她手臂的力度着实不易挣脱，只能微微侧头，小声道：“男女有别，我自己……站的稳当。”
常人都能听出这话究竟是何意味，不知萧祁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没有放开她，反而收紧了手臂。
虞珂的身体蓦然僵硬，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分明是赔礼道歉的话，却被他说的毫无愧疚，“姑娘太多纤弱，我若放手，你怕是会被风沙卷走，只好得罪了。”
虞珂抿唇，不再言语。
风沙悄然逼近，一阵大似一阵。所过之地无不掀起沙浪，虞珂不安的拢拢飘散的鬓发，忽见风卷起什么物什，在空中盘旋一阵，不偏不倚落在眼前。
来这里半日，除了黄沙她还真未见过别的东西。正想眯眼去看时，头顶蓦然传来一声低喝，“别看，闭上眼睛。”
身后的萧祁像是要捂她的眼，可阴影还没覆上来她已经将它看清。这一看之下，尖叫就不受控制的冲破喉咙，也全然记不得方才还在躲着萧祁，身子猛地向后缩了缩。
那是——一截残肢。
“长暮关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对战的两军才刚撤走，附近沙丘上的血迹还未干涸，见到这些也并不奇怪。”萧祁淡漠的抽出佩剑将它拨开，目光似乎重新落在她身上，嘲讽道：“胆子这样小，竟还只身一人跑到这里。”
她再不敢四处乱看，死死闭上眼，尽量忽略周围呜咽的风声，开口时声音带着犹豫：“死的这些人……是你的族人？”
“什么？”他像是没有听清，垂眼思索片刻忽又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族人。若是我的族人，又怎会让他们轻易送死。”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发抖，尽管刻意保持同他的距离，可仍然被他发觉。果不其然又被他嘲笑，“还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