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个小时过去,陶乐哭不出声了,细细抽噎。
他适才捧起她的脸,擦拭她红彤彤的脸:“这次哭完,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为了孩子,好不好?”
她本来平息了,听到孩子,双手交替捶打他的胸膛:“你还敢说孩子!还敢说孩子!”
“不说,不说。”他抓住她的手,轻吻她僵直的手指。
“我爸呢?”她红着眼,车灯晃晃,心神惶惶,她看不清他了。
忽然意识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过。
“夏晚淳亲自保护他,我们先走,安定了后,会把他一起带来的。”款冬道。
“你剥夺了我爸的乐趣!剥夺了我的生活!”她尖锐起来。
陆胤北终于忍不住:“陶乐你tm有完没完!怕死有个度!你的心还热着吗?!你以为现在随时会死,只有一个人吗?我,你,阿准,那个不是走在刀尖儿上的?你能不能消停会!”
“陆胤北,小心前面路障。”周准没斥责陆胤北,而是平和提醒。
将视线从反光镜挪回,陆胤北专心开车。
车子摇晃,周准稳坐如山,不忘将摇晃的陶乐按进怀里。他牢牢按住她的脑门:“陶乐,你听得见我的心跳吗?”
她想说话,嘴巴贴住他的线衣,出不了多大声。她蹭了蹭脸,表示听见了。咚咚咚,在她耳边盘旋不息。
“我理解你,哪怕是我,我也花了点时间去消化去决定。可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保证,你爸会安然无恙,我保证你和孩子会安然无恙。我给你们留了后路,失败了,不过是我走上老路,而你我相忘于江湖。陶乐,现在,不要让我觉得,我是在一厢情愿,好吗?”
她不能说话,右手攀上他的胸前扣打。
他松开她,望向她。
狠狠抹泪,她几乎要咬碎了牙:“你就是一厢情愿!”
双目陡然变得猩红,他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般不自在,头部剧痛,割裂的片段妄图一点点拼凑。猛地上前,他大手按住她后颈,发了狠,吻他。
与其说吻,不如说咬。
他攻势汹汹,她不甘示弱。但凡他舌进来,她也发狠去咬。他不在意,在一片血腥中,吻得愈发深入。
水声靡靡。
最终,她软在他的怀里。
要是没有孩子,他不会管陆胤北正在看,他一定会要了她。那一刻,他就是得不到就毁灭的周准。
陶乐累了,不愿意去想很多事。
有件事她不想都不行:她爱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已经毁了她的生活的人。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绿灯上永远只有闪烁的黄灯。她闹不动了,躺在他怀里,不再抗争了。她的租房已经被人堂而皇之枪击?那她工作的地方呢?
她冷静下来,想,除了她消失,还有什么能让她生活安静点吗?
可所有人都告诉过她,这样的躲藏根本不长远,不然也不会之前全都选择让周准恢复记忆。
她担心,她错了吗?
生在和平年代,为什么好不容易遇到爱情,偏偏用这个考验她?
晚上没吃东西,又是一阵逃亡、哭闹,她没有力气,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另一种人生。
徐子介在收她进工作室时,就对她十分优待,更是亲自带她出去长见识。多年的风风雨雨,他支撑着她,她爱上了徐子介。
两个人结婚,她怀孕了,又遇到鲜血淋漓的周准。
他一枪,就打死了她和孩子。
“啊!……”陶乐惊醒,头昏脑胀,浑身酸麻,乍亮的白光,让她十分不适应。
“你醒了?”周准坐到她面前,柔声问,“去洗把脸,我去热下饭菜。”
“噢。”她麻木应道,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她洗完东西,看了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她几乎睡了一天一夜。要么她疲劳过度,要么陆胤北或者周准对她做了点手脚,她不介意了,事已至此,她能怎么办?
手机信号很差,基本上没有,她走到所谓的卫生间,没有窗户,很小,比她租房里的小地方还要逼仄。她刷牙洗脸,已经肯定,那是比张二仔家好不到哪里去的类似深山老林的地方了。
她要变成原始人吗?
要与世隔绝吗?
印度发现过狼孩,那她,会在这里疯掉吗?
她一直深信不疑,她是群居动物。
明明临近年关大团圆,她却流落出来。
走出卫生间,看到周准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搁在简单的木桌上,她忽而心头一暖。那种场景,是她和余款冬时常经历的。不管如何,余款冬对她的好,连神仙都要羡慕。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要付出点代价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再给周准脸色看,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和他同心协力。她默默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了句:“不管你是皎皎还是既明,宝宝,都对不起,爸爸妈妈害你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至于她爹,她除了相信夏晚淳可以做好,她并没有其他选择。
她一阵一阵的,在他抬眸喊她时,她算是想开了:既然已经亡命在天涯,就更要互相扶持。
她终归是爱他的,毋须置疑。
走到桌子前,她踮起脚的同时,手拽住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