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黄明月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像是不受地球引力的作用,像一阵烟,也像是一片雾。
整个身体干净澄澈,仿佛是初生的婴儿般。
我又死了吗?
第一次是孤零零地死在病床上,第二次当了**的炮灰——人生要不要这么精彩啊?原来中弹是这样一种感受,极致的痛楚之后便是长久的平静。
第一次还没有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滋味,死过两回这才明白原来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
真的好不想死啊!
黄明月安慰自己,这短短的重生一世不算是白来,至少她帮助明川扭转了他的命运——而等待她的命运,原来就是死亡。
那这意识又是从何而来?
或者,无端枉死的人不会进入命运的轮回,也许就这样轻飘飘的,轻飘飘的在这一片纯粹的黑暗中享受无尽的虚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黑暗中出现了一线的光亮。
那是光吗?
黄明月像是蔓生的植物一般追随着光的方向而去。
一线光,一道光,一片光!
黄明月像是长久蛰伏在黑暗中的人突然暴露到了阳光下,她的眼睛被一大片的白光灼痛了,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慢慢的慢慢的将眼睛睁开。
白,触目可及的一片白。
这片白洁净柔和,似乎还掺杂了冰冷的金属气息还有某处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黄明月一个激灵,彻底地将眼睛睁开了。
白色带着暗纹的床单,白色的沙发,白色的窗帘被风微微地吹开了。这是医院吗?她记忆中的医院不应该是挤挤挨挨的病床,乌黑发霉的墙角,满脸不耐烦的护士吗?
“黄小姐,你醒啦?”有人在耳边温柔细语。
黄明月慢慢地将眼珠子转过来,一张年轻光洁的面孔,正挂着最得体亲切的微笑。
“这是哪里?”
年轻的护士扑闪着大眼睛,像是幼儿园阿姨般的温柔:“医院啊。”
医院,应该是医院的某个高级病房。
黄明月想把身子撑起来,左胸下却是一阵疼痛。还会痛,那就说明她还没死!
护士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您别动!”伸手拿起一个遥控器。
黄明月身下的病床便缓缓地升了起来,定格在某个角度:“这样可以吗?”
黄明月这才看清楚整个病房的格局,这个房间足足有八九十平米,甚至还有个白纱飘飘的落地窗。这样的病房住一天得要多少钱?
黄明月抬抬手,右手挂着点滴。
“我伤得很严重吗?”黄明月眯了眯眼睛,黑暗中那颗黑得瓦蓝的子弹在空气中飞速旋转击穿了她的身体,“我竟然没死!”
护士微微地笑着,像是甜蜜的安琪儿。
黄明月被劫后重生的喜悦淹没了,左胸口有个地方正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又捡回了一条命。
“我的家人呢?”
“我已经通知了。”高级病房的护士永远只有微笑一个表情。
一刻钟后,黄明川像是一阵风似的吹进了这间病房。
护士程式化的微笑里突然多了种热切:“黄先生,黄小姐还很虚弱,不能讲太久。”
黄明川挥挥手,护士颔首退出了病房。
黄明月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笑开了,眼前却霎时迷蒙成一片。
“明川!”
黄明川握住了黄明月的手,真真切切的温暖从手心传了过来:“你醒了,真好!”
“我躺了多久?”
“快两个月了。”
“这么久?”黄明月惊呆了,“我伤得很严重?”
黄明川抿起嘴角郑重地点点头:“伤到左肺叶,子弹再偏一点点,就是心脏了。”他不想说太多。
他犹记得他接到电话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的时候,黄明月正躺在急症室里,全身上下是一片殷红,脸色却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只有那长长的睫毛在不停地颤抖着。
黄明川不由得想起夏日午后被暴风雨损折了翅膀的蝴蝶,正奄奄一息地扇动着被雨水打湿了的翅膀,静待着残存的生命力的流逝。
“哦!”黄明月记得子弹射出来前,陆老大往货架那边推了她一下,他最后一刻心怀慈念,不过终究她还是做了他的人肉盾牌。
“除了我,还有人吗?”
黄明川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还有个男人当场死在了便利店里。”
“是吗?那我还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黄明月心里竟然有淡淡的遗憾,她这面人肉盾牌终究也没能救命,看来那个纹身男是杀红了眼了。
黄明川握紧了黄明月孱弱冰凉的手,笑得像冬日暖阳般和煦:“不许胡说!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妈呢?”黄明月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知道了吗?”
“不敢不告诉她。你放心吧,妈很好,在休息呢!”
黄明月觉得黄明川有些不一样了,可是一样的浓眉,一样的高鼻,一样的下巴,更多了一种隐忍与成熟。
“等着瓶盐水挂完,我们就走吧!”黄明月没有多想。
“为什么?”
“这病房太高级了,比我们家都大。”黄明月忍住胸口的疼痛,故意吐了吐舌头,“等我的伤口好利索了,我们俩得为医疗费打工半辈子咯!”
黄明川释然地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你哪来的钱?”
“你别担心钱的事。”黄明川笑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