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最熟悉你的人,真的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人。
荣和没走多长时间,芯陌的脚步就向前挪了挪,跟上了他的脚步,虽说脸色不好,可还是跟着荣和,走进了夏君的房间。
夏君住的屋子很透亮,为了让他见到阳光,靠近阳面的墙开了五六扇窗户。不过这时的窗户却是紧紧关着的,屋内浓烈的草药味,闻起来刺鼻。
注视着大半年没有见到的屋子,芯陌眼底幽深,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余光总是往床边扫。
屋子很干净,靠近床边的小几上放着青瓷药碗,药碗里残留着黑色的药渣,夏君应该刚刚喝完药。
荣和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就对芯陌说道,“夏叔叔的身子不行了,他一直想和你说话,可是你不愿意见他。眼看你就成婚了,他让我把你带过来!”
芯陌咬了咬唇,往前走的步子缩回裙中,眼神中带着戒备。
“是芯儿来了吗?”大概听到脚步声,夏君虚弱的睁开了眼睛,语气嘶哑的问了荣和一句。
看到夏君虚弱的模样,荣和心里很不舒服,弯下身子朝他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夏君一眼,他站起身子和芯陌擦肩而过。
荣和的手刚在她的肩膀落下,芯陌就听他说道,“夏叔叔很想见你,你过去和他说说话,不要离开了……”
屋门关上之后,空气更加紧滞,芯陌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说她不恨夏君,那是不可能的,她满怀期待,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却被他锁在阁楼,夏君还让她与骨肉分离,她怎么能不恨。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不想见他,不想见他,不想见他!
可当她站在屋子,闻着满屋子不算好闻的草药味。看着紧闭的窗户和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老人时,她心中的恨,就慢慢化作空气,渐渐消失。
她根本就恨不起来……
她从小没有母亲,是夏君一手把她带大的。她不喜欢家里有别的女人,夏君就一直没有续弦。很多人想让夏君生个儿子,夏君都没有答应。还记得年幼时,夏君抱着她,笑容俊朗,说他只要她一个孩子。
她一直不同于其他女孩,她可以在府中大笑,可以学习谋略,可以和男子交谈,她的自由,她的活泼,她的开朗,都是夏君给的。可同样的,她的一切,又让他禁锢在小小的阁楼里。看到夏君躺在床上,芯陌不知道该怎么想,也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走一步。
“芯儿……”
脚步刚动,听到夏君虚弱的声音,芯陌鼻子发酸,走上前去。
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夏君,芯陌眼神复杂。夏君的脸已经瘦的可以看见骨头了,手也是,皮肤紧紧包着手骨,血管清晰可见。只是大半年不见,这人竟然面目前非。
“芯儿……”看到芯陌走到他的面前,夏君轻笑了一声,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很长、很宽,依旧是小时候握着她的大手,可是这时却没有了幼时的温暖。感觉到手的触感,芯陌跪在地上,趴在了夏君的身上,眼中的泪,不要命的使劲儿滑落。她虽然恨他,可不想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
她哭了,可是没有哭出声,她只是一个劲儿哽咽,趴在夏君身上不肯起来。
夏君想摸摸她的头,可他的手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不由一阵苦笑。
大概将心里的愤恨都哭出来了,芯陌哭好之后,抬起头看着夏君,眼圈泛着红,“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早就这样了,每个人都会死的,只是迟早而已……”
“不许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芯陌擦了擦眼角的泪。
看到她这幅模样,夏君松了一口气,“你一直在怪我吧!”
芯陌没有接话,她确实怪他,尤其当他把她的孩子送走之后。
看着芯陌眼底的阴郁,夏君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太子,可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夏家衰败已成事实,可不能不留血脉。如果你不嫁给太子,那就是抗旨,抗旨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本来想让别人替你进宫,可在你十六的时候,太子曾经偷偷见过你,如果送去假的,又成了欺君之罪……”
说到这里,夏君咳了一声,眼底露出一抹复杂,“我一半身子已经没入黄土,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可是你们不行。荣和说让咱们举家搬迁,可是他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你们逃到哪里,总能被人找到,过的心惊胆战不说,还要为生计奔波……”
芯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夏君说的都是事实。
握着芯陌的手紧了紧,夏君咳了一声,“芯儿,你虽然有了孩子,可你最好不要认他,这样对你好,对孩子也好,你就当没有那个孩子吧……”
知道芯陌会反驳他,夏君眼神一紧,“我知道你很爱那个孩子,也知道你很爱孩子的父亲,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年过去了,那个男人不仅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任何消息,他是真的爱你吗?”
夏君这话,芯陌还是无法反驳,她不知道蓟嘉为什么不来,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芯陌确实迷茫,夏君却没时间了。他的眼神渐渐无光,握着她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好似刚才说的话,耗尽了他的全部的心神。
像是要把心咳出来一样,夏君一直不停的咳嗽。芯陌握着他的手,心慌的不行,当她看到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