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
长长的一排宫人俯首跪地,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高座之上,莫清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只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桌案,小拇指和无名指上那镶嵌满宝石的黄金指套仿若尖利的兵刃,看得人心惊肉跳。
玉柳低眉垂眼,小心翼翼地立在她的身旁。
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点声音,连一旁莫清欢养的波斯猫似乎也知道气氛不对,乖乖地趴着没叫。
炉鼎里,熏香袅袅,转眼飘摇。
就在底下众人以为他们要像这样一直跪下去的时候,莫清欢那画着精致眼线的眉眼缓缓上扬,殷红的唇角边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恨不得把本宫给抽筋扒皮了?”
一众宫人连忙磕头:“奴婢不敢!”
“呵,不敢?”莫清欢轻嗤了一声,讥讽意味更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这些小贱人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瞧着本宫快失势了,一个个都想骑在本宫头上来了?”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啊,还求皇后娘娘明鉴!”
一群人在底下不停地磕着头,有些的额头上都被磕破了皮,却一刻也不敢停。
她们甚至不知道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惹恼了皇后。
莫清欢听着她们求饶的声音就烦,不耐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拉出去,一人赏一顿板子得了。”
“是。”玉柳赶紧叫了人进来,将宫殿里的宫人们全都拖了出去。
但凡坤宁宫的奴才,在这时候都不敢求饶的。因为不求饶只是赏顿板子,还能保全一条性命,一旦求饶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那可能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人影了。
领头那太监悄悄问玉柳:“玉柳姑姑,这皇后娘娘也没说打多少啊,您看,打多少合适?”
玉柳低着声回道:“娘娘心里不痛快,拿这些奴才撒气呢,你也就意思意思得了。皇上病危,这满朝文武都盯着后宫呢,别闹出人命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那太监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好叻,奴才绝对给办得妥妥的。”
挥手让他们赶紧走,所有人一退下,玉柳就回了莫清欢的身边。
这会儿她的气还没消,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她就抱着宗政旭赏赐的那些花瓶玉盏一样一样的砸,砸得满地都是碎渣了还不痛快。
玉柳垂首在一旁,安静地当一个隐形人。
“凭什么?他宗政潋究竟凭什么?!”莫清欢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神色狰狞得好似要吃人一般,“皇上这还没驾崩呢,他还不是这圣元的主人呢,他凭什么限制本宫的自由?凭什么不让本宫见皇上?!”
呵,说什么江山帝业比不过兄弟情义,还为了兄长,远赴西洲岳阳山为皇上祈福。
这天底下的人,只怕都信得真真的,对他崇敬得不得了吧!
而实际上呢,皇上重病之后,千秋殿里外的所有宫女太监大内侍卫全部换人,她堂堂一国之母,想要去见见自己的丈夫,却被一帮奴才拦在门外!
还有上次让皇上冷落她的事,还有她三哥被废的事,还有在朝廷之中刻意打压她莫家的事……
那宗政潋,根本就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哟,这是谁惹着咱们的皇后美人儿了?”苏庆三摇着折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三分轻浮散漫的笑。
不用皇后发话,玉柳低垂着头,退出了殿外。
莫清欢扶了扶头上的凤冠,恢复了以往神色:“你来做什么?”
苏庆三边走过来边说道:“私以为,皇上病危,娘娘应该高兴的。却不想来得好似不是时候啊。娘娘是为何事而恼?”
问完不等莫清欢开口,他便一脸了然地自我回答了:“我知道了。能将皇后气成这幅模样的,想来这天下也就只有靖王一人了。”
莫清欢瞪了他一眼:“别跟本宫提那两个字。”
苏庆三笑笑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只是如今那人不在京城,娘娘就不想做些什么?”
“本宫能做什么?”莫清欢想到自己去看皇上,结果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心里仍旧恨得牙痒。
苏庆三顿时严肃了面孔,走得靠近莫清欢一些,小声地问道:“娘娘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此刻皇上驾崩,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是谁?”
虽然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莫清欢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皇上没有子嗣,最后可能的人,自然是宗政潋。”
苏庆三点了点头:“那皇后想不想,在换了个皇帝之后,继续当您母仪天下的皇后?”
莫清欢听着这话,顿时瞪大了眼,半晌之后,她拧着眉,凑过去问他:“此话当作何解?”
苏庆三折扇一摇,轻轻一笑:“娘娘心里是什么意思,这话自然就是什么意思。”
莫清欢垂眼沉默了片刻,没有答话。
苏庆三道:“若是靖王登位,皇后娘娘没有子嗣,恐怕只能封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头太后,然后终老在这深宫之中了。难道这就是娘娘想要的生活?”
“自然不是!”莫清欢冷言道,“只是以宗政潋的性子,如何能容得下本宫?就算容得下,他有王妃,登基之后皇后之位又如何轮得到本宫?更遑论这天下之人悠悠的众口,这一朝皇后两代君主,本宫岂不是要成了千古笑话?!”
苏庆三摇着折扇,慢条斯理地道:“这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若是娘娘仍旧是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