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颜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进门,就见宗政潋正对她而坐,身姿挺拔如松,背脊挺直如柱,一袭锦织黑袍,被他撑得有棱有角。
他神情冷峻如雪,褐眸寒冷似霜,坚毅的脸部轮廓,好似利得能割破人的眼。
那淡淡的目光扫向她,她只觉得心头幽幽凉成一片,刚刚想好的说辞,这会儿却是一个字儿都记不得了。
宗政潋修长的手掌搁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桌沿,好似在等她过去。
盛安颜有些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
这谁也没准备先开口,气氛一下子就僵持在那里。
少顷,盛安颜揉了揉脸颊,到底扯了一个笑容,朝宗政潋挥了挥手:“嗨~~王爷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哦~~”
这拙劣的搭话开头。
宗政潋也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盛安颜:“本王都等了你一天了,王妃你说,巧不巧?”
盛安颜惊了一下,连忙道:“那王爷岂不是还没吃晚饭?我这就让人去做。”
说着,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然想从宗政潋的手下逃脱,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被揪着衣领拖回去的时候,盛安颜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事情都没交代清楚,就准备跑?”宗政潋眉峰斜斜一挑,锋利如剑。
盛安颜连忙组织语言,想要用她诚恳的态度、真切的言语、深情的神情来让宗政潋动容几分,从而躲过这一劫。
可她刚准备张口呢,却突地感觉脖颈间热气一重,宗政潋靠了过来,呼吸都在她耳畔。
这么靠近的姿势,让盛安颜身子瞬间一僵,耳根因为那热气拂过,忍不住地发热。
她心想,这宗政潋不会是想用点“特别”的方式,来作为她偷跑出王府的惩罚吧。
脑海中自动浮现各种姿势,羞得她脸色涨红,差点就要喊“雅蠛蝶”了。
然而宗政潋很快就放开了她,说话的语气是越发冷了:“你喝酒了?”
像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敢情人只是在闻她身上的酒味儿。
不过又是偷跑又是喝酒的,就更加难解释了。
盛安颜连忙道:“只喝了点桂花蜂蜜酒,甜甜的,一点也不醉人。不信的话,我可以走直线给你看的。”
说着,转身,又准备出门。
这回宗政潋已经懒得去抓她了,直接淡淡地扔出一句话:“今天你要敢出这道房门,本王就打断你的腿。”
盛安颜身子一转,边走边道:“其实在屋子里也可以走直线的。”
宗政潋眯眼,看向盛安颜。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她一张小脸绯红,两撇小胡子朝两边翘着,胡子下面一张小嘴不停地呢喃嘟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说他坏话。
他招手,叫她过来。
她连忙讨好地到了他的跟前,给她捏肩捶腿:“尊敬的、敬爱的、万民敬仰的靖王爷,您看这力道合不合适?”
宗政潋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伸手,扯下了她贴的那两撇胡子。
盛安颜愣了一下,抬起一双眸子有些疑惑地看他。
宗政潋一垂眸,就对上了她的眼。
她的眼睛十分漂亮,像一颗光华璀璨的琉璃珠子。屋中的烛光摇曳,她眸中也有一抹星光时有时灭。
他好像,在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淡淡收回目光,他道:“太丑。”
盛安颜咧开一口贝齿,笑开:“就是因为太丑,才没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嘛。我当初可就是这样从滨州到上京来的,一路上都安全得很。”
宗政潋挑开一边眉梢,瞥向她:“那你可知,今日和你言笑晏晏、把酒言欢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进门的时候影八已经问过了,盛安颜也不瞒着他,老是交代说:“他说他叫郑幽,是个商人,有几个兄弟在朝中当官,我听见那些人都叫他五爷,王爷您认识他吗?”
宗政潋唇边勾起一抹讥诮,冷声道:“何止认识。”
宗政幽,郑幽。
兄弟几人在朝中当官,何止当官,当皇帝的都有。
他目光转回盛安颜的脸上:“你和他倒是聊得来,这一聊就是一天?”
一字一句,冷硬不已。
盛安颜听着这语气,就知道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了。
可是明明她和那郑幽什么事都没有啊!
一赌气,她道:“是啊,他人挺风趣的,长得又好看,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得上来,还说了些游历时的趣闻,简直不能再厉害。”
宗政潋的脸色一冷,又寒上几分:“你喜欢他?”
盛安颜一摊手:“为什么不呢?你都能喜欢红叶,我难道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本来就解释不清,这逞一时口舌之快,竟是越抹越黑了。
盛安颜说完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宗政潋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褐眸幽黑,紧迫逼人地盯着她。
半晌,他才道了一句:“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盛安颜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我这身份怎么来的,王爷应该比谁都清楚。”
宗政潋伸手揪住她的衣领,稍一用力,将她拉得近了一些,俯下身靠在她耳侧,冷声道:“你后悔了?”
盛安颜勾起一边唇角,轻嗤了一声:“我要是后悔就不会再站在这儿了。”
毕竟男人指望不上,她还有个暖心又可人的宝贝儿子不是。
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