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严征向他简单介绍这些天的生意情况,李家的孩子们都念书去了,李奶奶一人操持家务,李福顺夫妻刚出来见了礼又赶回后院做事,好多定单要做,这些大户人家的主顾们都整箱整箱地买家事皂。
生意是可喜的,有那纸香皂打开的名气和口碑,现在冬狩结束了,生意只怕会更加好,而且坊内各个饭馆酒楼点心铺基本上都知道了鲜不垢七文钱一桶收购干净的煎炸废油做家事皂的事,都主动往这里送油,一次性送足七桶废油正好换三块皂用,如今仓库里原料不愁。
本来这七文钱的收购价是专门给那些收泔水的人,好鼓励他们把干净废油送到鲜不垢,但不知怎么消息走漏,各个用油大户,不论是铺子还是大户人家,越来越多改为直接送油过来换家事皂去用,坊内那些收泔水的收不到油了,开始抱怨起生意难做来,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闹事的。
顾昀听见生意顺利心情刚好了一点,就见白蔻走进堂屋,脸色立马又拉了下来。
严征见状,连忙找借口退了出去。
白蔻笑眯眯地行了礼,目光往桌上一扫,走过去执起茶壶给顾昀的杯子续满水,然后端去顾昀手上。
“不要给我假装殷勤,我不会上你的当。”顾昀嘴巴上这样说,手上还是接下杯子喝了几口。
“世子何出此言?”
“听严征说大小黄记几乎天天来闹一场,在我们出发前你就已经请了武侯的手下人每天轮流过来坐镇,这些事你都没有跟我说!”顾昀放下茶杯,指指桌下的长凳示意白蔻坐下说。
“您是世子,是出资开买卖的大东家,全资大股东,您要做的是出席各种应酬,为商品拓展销路,制定决策方向,至于细节上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不然怎么对得起您付的钱。”白蔻从桌下抽出长凳,打横坐在顾昀右手边。
“这跟你不告诉我有人天天来闹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因为还没到要您出马的时候。”
“她们都闹成这样了,你打算几时叫我出马?”
“自然是等她们两家的男人们出来说话才值得请您出马,光是女人和孩子闹,一点诚意都没有,婢子又何必浪费您的时间呢。”
顾昀皱起眉头,“当真?”
“什么当真?男人?女人?还是诚意?”
“他们当真都只有妇孺出来闹?”
“千真万确,只有妇孺,没有男人,明明他们两家的男人又没有死绝,更没有请个读书人代为出面表示和谈,天天就是一群妇孺在门外打滚哭闹,累了就回去烧火做饭,吃饱了再来哭。”
“她们不是说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么?”
“您听她们的哭声,那真是快要饿死之人的音量么?”
“声音洪亮饱满,很有力气。”
“那不就结了,他们赖死赖活的目的就是想要您也买下他们两家,这是他们唯一做对的决定,但他们价值太低,又没脑子的这么一闹,生生地拖成了消耗战,那就耗着呗,耗得他们家底真的光了,就是压价的好时候了。”
“你这些招数都哪儿学的?”顾昀瞠目结舌。
“多亏了严伯和蓉婶的悉心教导,婢子受益匪浅。”白蔻低眉浅笑。
“我觉得他们把你教导得很好。”顾昀真心话。
“多谢世子谬赞。”
顾昀的座位是上座,视线正对着门口,他看了看坐在街门边的两个巡查,冲白蔻呶呶下巴。
“在那两家彻底垮掉之前,现在就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他们耗不起,小黄家快见底了,大黄家还能多撑几天。”
“万一他们真的绝望之后吊死在我大门上怎么办?”
“哦,这倒的确要以防万一。”
“看吧,我们不能这么强硬对抗,还是要适当给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白蔻却掏出挎包里的记事本和笔,翻到空白页写下一条备忘。
“您说得很对,世子,我们要给他们新的希望,同时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什么准备?”
“联系寺院,如果真的吊死在鲜不垢大门上,请寺院接收帮忙火化,将骨灰洒入林地河流。”
“啊?!”
“全家上吊的话,连灵牌都省得立了。”
“那不是变成孤魂野鬼了?整个坊都会议论纷纷的!”
“没事儿,每年中元节鬼门大开,勾魂使会出来收拢孤魂野鬼去投胎,他们现在上吊,最多做半年的孤魂野鬼。”
“你说真的?!”
“勾魂使勾魂?当然是真的。”
“谁跟你说勾魂使了!我是问你真这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婢子不懂勾魂,抢不了勾魂使的差事。”
“你专给我胡搅蛮缠!”
“世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就等着看他们全家上吊然后快快乐乐的收尸。”
“嘛嘛嘛,世子,这只是最坏打算,任何事都要做最坏准备,但同时要向最好结果努力。”
“那你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让他们主动献身投靠归顺,献出他们的恒产转入您的名下,修葺一新后,改为日后工人们的单身宿舍。”
“那……那他们两家人呢?”
“既然是您的人,您爱怎样就怎样喽。”
“赶走?!”顾昀的声音倏地小了下去。
“不论怎样,您高兴就好。”
“严伯和蓉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