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父皇是这些国家中的佼佼者,智勇双全,当年又怎样怎样。
每当这时,我便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了,这样奉承的话,我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我是晋国唯一的公主。从小宫里的人都说我是妖孽,祸害,原因是刚一出生,母后便去世了,不仅如此,其他的婴孩出生时,都是啼哭,而我是笑着出生的。
是真是假我不知,但宫人们都这样说。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容貌。
所有人都对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媚人的女子。
被无端的称为妖孽,前面的原因大可忽略,最切实际的,是我的命相。
相传在我出生那日,皇城里所有的占卜师都看见皇宫上空天有异象,说是天煞孤星转世,天下间又有一番动荡。
我父皇并没有让这件事情传出去,别国对此事也一无所知,父皇更没有因此而遗弃我,相反,他给了我无上的宠爱。
也许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也许,这宠爱的背后,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
十二国之间都流传着关于我的一些事迹,然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
因为灵力天赋不够,我从小就待在深宫里,学习各种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从未踏出宫门一步。
父皇不允许我离开皇宫,他说外面的世界太黑暗,太混乱,而我很听话,从来都很听话。
在我及笄的前一年,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宫女九九有幸得令出宫去采集一些东西,我们大晋的皇宫一直把守的很严,一是不让敌国的探子混水摸鱼潜入打探,二是为了不让我的秘密流传出去。
九九回来时脸上的神情是又惊又气,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在路上听见茶楼里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声音大了点,她一听,竟然说的是我。
我依旧弹着我手中的九弦琴,未出一语,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她学着说书人的一口麻利强调,缓缓道:“晋有一公主名永琴,养在深闺人未识,自小琴棋样样通,容貌倾城美如仙,年仅十又四余载……”
“未定亲来未嫁人……”
“嗡——”
我猛然回神,这一声打断了九九,她立刻闭了口。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琴弦断了,因为太用力,手指浸出了血来。
“公主您没事吧?快宣太医——”九九瞧着我手上的血,慌了神,起身就急忙大叫着跑出去。
看着这殷红的鲜血,我的神情变得迷茫起来。
既然我从未出宫,哪里来的这些流言絮语,只怕不仅是那一家说书人,整个大陆的说书人都在这样说。
只是这些流言,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说书人一般都会选择一些当今的时事来说书,亦或说一些亲耳所听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并非无稽之谈,但一旦经过说书人口中流传,那全天下的人便无人不晓了。
我隐约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笼罩全身,明明是大热天,背后却透着一层又一层的寒意,冷的让人打颤。
闭了闭眼,再次抚上九弦琴,接着用残音败调弹出断断续续的音符,如幽如泣。
……
癸卯廿二年八月初六,是我及笄的前一个月。
经常听到宫人们谈论十二国之间的关系,因为夏国与东祈国走的很近,恰好孤立了在东南方的晋国,我大晋实力虽雄厚,若两国同时发难,晋国势必是要灭的,所以我偶然看见,父皇的两鬓突然就多了好几簇白发。
那日再见父皇觉得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眼角处又多了几条岁月的痕迹,整个人都有些颓废和憔悴。
父皇向来慈爱,大家都说父皇最宠爱的不是他后宫的妃嫔,而是身为嫡公主的我。
大概是因为我很像我母后吧,否则就算父皇一早就知道我是这祸乱天下的妖孽,也没有当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掐死我。
我毕竟是我母后用她的命换来的。
今天的父皇格外不同,除了人老了几分,还让我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当我明白哪里不一样的时候,已经晚了。
父皇的眼中,没了那一份一如既往的慈爱,他的身后跟着两位老嬷嬷,仅一看,就知道那两人是十分精明的。
他说:“榛榛,日子不多了,父皇特地请了两个精通谋略的嬷嬷教你,你一定要好好学,别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血。”
我只觉得脑袋像突然间炸开了一样,碎片扎进肉里疼得厉害,我知道那都是一些害人的东西,父皇从小就不让我去接触那些,可现在,父皇脸上的决绝如利刃一般刺向我,把我伤的体无完肤。
不管我如何哭闹恳求,浮光也不松口半分,那是我第一次忤逆父皇,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忤逆父皇,有生以来最后一次。
可我的忤逆终究还是失败了,我生平头一次恨父皇,恨父皇强行让我变成了心思不纯之人,恨父皇不顾我的感受在我的头脑里强加了我讨厌的东西。
我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我终究还是选择了顺从。
转眼之间,咫尺流年,转眼之间,沧海桑田。
癸卯廿二年八月初六,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我。
……
癸卯廿六年九月初六,晋国永琴公主宋榛年满十五及笄,晋国君主邀请相邻三国君主来此赴宴。
彼时我已学了整整一个月的心计,我向来天资聪慧,一个月就已经把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