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凝原本一直冷着脸色,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戏谑地抬眼看他:“那谢谢霍公子了。”
霍仲祺脸色更红,再支吾不出什么话来,摇了摇头,也唯有窘迫微笑。
是谁说过——微笑是化解尴尬的最好方式。
门廊上的凌霄,花如蜡盏,叶如碧瀑,蜿蜒低垂的藤蔓托着一簇微开的艳橙花蕾,在晴风中低低摇曳。日光迟迟,时间仿佛突然慢了下来,连她睫毛的细微颤动都清晰可见,他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冷硬的戎装呵护着娇柔娟好的女子,宛如一山青翠之中赫然开出的一朵白茶,晶莹轻润,无声无息,只那一朵,便叫他觉得如过千山!
他的目光越来越专注,她惶然察觉了什么,淡淡的红晕从脸颊一直泛到颈子,下意识地揽紧了身上的外套,她连忙擎出一个明快的笑容,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幽亮的眸子忽然低了下来,越来越近的,还有比阳光更明亮温热的男子的气息。
她梨涡浅笑,是他这一生最美的风景。
他闭上眼,远处海浪轻拍,海鸥啾鸣,她清甜的气息让他心上有柔软的疼,像是有海浪打到眼底,他仿佛触到了她柔软的唇瓣,他不自觉地蹙了眉尖,还没来得及让那美好的触感再真切一点,他的胸口却突然被人抵住了。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惊乱的面容,还有,推挡在他胸口的双手。
停滞的那一刻时光,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他望着她,煞白了脸色仓促地退开,握成拳的右手掩在唇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望着她,眼中的恋恋温柔刹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羞耻。
一一在沙滩上已经有一个“舰队”了,新添的一艘“战列舰”刚装上炮塔,小家伙忍不住拍了拍手,一抬头,欣喜地叫了一声:“妈妈!”小霍匆忙向来人敷衍了一个没有展开的笑容,便低了头,尤为专心地清理周围的细沙,一抹明丽的嫣红扫进他眼尾的余光,耳畔是一一兴奋的声音:“妈妈,霍叔叔说一会儿可以带我去水族馆,你要不要去?里面有珊瑚,还有很大很大的鱼骨头……”
婉凝皱了皱眉:“妈妈不去,妈妈不喜欢看标本。”
一一惑然问道:“标本是什么?”
“嗯,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有的也很漂亮。”婉凝擦了擦他脸上的沙粒,“来,去冲个澡,换衣服。”她话音刚落,霍仲祺便牵着一一站了起来:“我带他去吧。”他明明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敢去看她的眼。
晴空碧海,目之所及都是深深浅浅透明的蓝,她走在潮水边缘,白衫红裙,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幅有了焦点的水彩。他慢慢靠近,却不愿惊动,直到她转过脸,让他看见那淡淡的笑靥弯弯的眼,他才觉得,周遭的一切都骤然鲜活起来——阳光有了温度,海浪有了声音,夏花有了香气,归舟有了港湾。
他走在她身畔,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岬湾,手却突然捉住了她的指尖。纤巧的柔荑像被捕获的雏鸟,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逃离。他握得更深,索性牵了她的手背在自己身后,一低头间,无法掩饰的笑容明亮飞扬,像折射在夏花上的阳光。
霍仲祺又走出几步,忽然脚步一停,握着她的手跪了下来:
“顾婉凝小姐,我——霍仲祺,谨以挚诚心意,恳请你做我的妻子。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荣幸?”
顾婉凝一怔,笑靥倏然隐去,咬着唇避开了他的目光,良久没有言语。
霍仲祺亦觉得自己冒失,红着脸站了起来,面上的笑容尴尬中带着一点腼腆:“你别多想,我就是一时……呃,不是,我是真的想……”
“我明白。”顾婉凝低低打断了他的词不达意,“这件事我没有想过,我要想一想。”
霍仲祺连忙点头:“你不用为难,我……”他说着,忽然自嘲地一笑,“我连戒指都没备着,这一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