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雪晴衣衫不整,来不及洗漱,不好意思出来和花家姐妹相见。明钦想到风飘尘还在等着,戴上黄金面罩迎了出去。
花家姐妹只道楼雪晴找她们有事,哪知明钦从房中走了出来,连忙欠身行礼,“妾身见过楼主。”
明钦摆了摆手,招呼巴凌道:“风夫人在哪里,快引两位夫人过去。”
“请随我来。”
巴凌在前面引路,明钦和花家姐妹跟在后头。
以往公孙疾邪深居简出,花家姐妹和楼雪晴关系不错,却从没有在岁寒楼见过公孙疾邪。
花家姐妹出身医学世家,父亲是杏林圣手,由于搅入一场纷争之中,几乎家破人亡。两女的曾祖也是当时和公孙疾邪兄弟七星聚义,共同打捞明月楼的至交好友。因此之故,楼雪晴将她们留在身边,她们自幼学医,颇通歧黄之术,自是大有用处。
道家将山、医、命、相、卜称作五大方术。医术有三大流派,黄帝针灸、神农本草、素女脉诀。神医华佗属于黄帝针灸一派,医圣张仲景属于神农本草一派,扁鹊秦越人属于素女脉诀一派,后来迭经战乱,医学就和经子百家一样失坠了。
绝学无传最致命的地方就是经典的亡佚。上古之世,传写不便,不管什么技艺都需要口传心授,师徒传授十分严格,不光是技艺,也包括经验甚至人格,所以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母只是血脉上的传承,师父才是事业和人格的传承,天、地、君、亲、师,师父在人生中常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春秋以后礼崩乐坏,周天子失去威权,王官学术流入民间,除了经子百家应运而生,也包括医、卜之类的方术。
好处是学问技艺日益公开化,更多的平民百姓有机会接触和学习,相应的师徒关系便越来越疏薄,汉代大儒设帐,弟子数千,游学数年连老师的面都见不着,自然学不到老师的经验和人格。老师付出的少,还要求学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不太可能了。
技艺和经典只是一个蓝本,重要的是经验。一个人读了再多的医书,没有老师的指点,终究不敢给人看病。吾人常说知识,知是知见,识是识力,有知见不一定有识力,知见可以教可以学,识力就不容易传授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如果一种技艺更注重识力,就不那么容易成材了。
孟子说:‘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这就是老师和师父根本不同的地方,与时代无关,重要的是职业的性质。
两汉经学最讲究家法,经过魏晋南北朝数百年的战乱,家法就散佚失传了。幸好经籍还在,宋儒自出机杼,发挥出一套全新的学问。
很多学问和技艺都是这样,年月一长,出现什么天灾人祸,就可能失去传承。如果经籍流传出去,被有心人得到,苦心钻研,可能也有些成就。但家法一失传,很多经籍的内容就变得难以理解。
这还是好一些的情况,假如不幸连经籍都遗失了,譬如神医华佗的《青囊经》,据说被烧掉了,他的巨大成就就无法再沾溉后人,后学也无从继长增高,成为无法弥补的缺憾。
花家姐妹的曾祖本是一个江湖术士,本领低微,不在七星聚义之数,但他水性很好,是第一个进入明月楼的,据说他得到一本上古医经,打捞出明月楼后便销声匿迹,后来仙魔两道围剿公孙家族也未受殃及。
此人本有些聪明才智,他先后投入许多医学宗派中修行,居然将这本上古医经融会贯通,之后花家名头渐响,世代行医,成为一方巨富。
奈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花家得到上古医经的事到底泄露了出去,遭到有心人的窥伺,也给花家姐妹的父亲招来杀身之祸。
巴凌给风飘尘姐妹准备一间干净的宫室,风飘尘将姐姐从灵气袋中放出来,忧心忡忡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灵气袋是仙家储存杂物的一种制作,精巧别致,便于携带,很受修行者的欢迎。但灵气袋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却遭到很多仙道的抵制,认为这种东西会助长窃盗和拐带的风气,灵气袋看似小巧,空间却很大,小些的好比斗室,大的如同广厦,真是须弥芥子,举重若轻。
一件物事若是满足了世人某种需要,光凭禁令是行不通的。禁令不但不能禁绝灵气袋的使用,反而使它成为一种奢侈品,动则数十万,成为豪富巨室身份的象征。
固然有修行者用来盗窃、拐带,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仙家宝物千奇万状,若是用于为恶,比灵气袋厉害的万倍的比比皆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太极图,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岂不是危害更大。
若说太上老君、女娲娘娘之流是道德高人,不会用于作恶,但他们的门人弟子金角大王、银角大王、青牛兕大王之流盗取宝物下界为害可是三界尽知的事。
虽说这不是宝物的罪过,按今时的律法,这些凶器也是应该收缴充公的。天庭不敢这么做,还是惧怕太上老君的身份罢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所谓天条天规岂不是一纸空文,专一钳制平民百姓的工具。
一个人不去作恶还是在于道德和律法的约束。如果要盗窃拐带,寻常麻袋就可以,何必要灵气袋。蝼蚁岂不是很弱小,杀死也不会触犯律法,但除了无知童子没有多少人去故意凌虐蝼蚁,这就缘于人心中的一点善念。
至于说法宝本身威力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