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了结。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涉及里面的一众人等,总要捞些好处。过了没几天,顾法乾亲自出马,手里捏着法院的执行令,前来查封甡茂永。他斜睨着周围一干人等,脸上颐指气使。他本不必来,来就是为让文清韵瞧瞧,就算闹到省府去,到头来还是得回到他管辖的一亩三分地。文清韵站在楼梯下头,看着警察往账房门上贴封条。不过是薄薄两片纸,就能把千军万马挡在门外。
后院刘长林正带着伙计们从住处往外搬行李,旁边站了不少警察,曹保根也在,不过明显和那些警察格格不入。他们欺负他是乡下人,没少给他亏吃,他宁可站在人圈外头,目光溜着墙角,好像对那几丛狗尾巴草感兴趣。伙计打好包裹提着走到门口,就有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拽过去,有的落到桌子上,被翻得底朝上,有的直接掉到地上,警察连弯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用脚尖钩。伙计敢怒不敢言。现在是甡茂永倒霉的时候,人走旺字抬头挺胸,走背字要忍气吞声,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有个把年轻性急火气大的,看见刘长林在一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也就把气咽回去了。
顾法乾看着街面上围观的百姓,喊道:“大家听好,甡茂永涉嫌走私违禁物品,已经被查封。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进入甡茂永,所有与甡茂永有贸易往来的商户,我们都要一一清查,请大家配合……”
人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再看大奶奶,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沈孝儒心里着急,这些年他虽然不管生意上的事,但心里却明白,没有这些生意支撑着,他凭什么能衣食无忧地过日子?沈家这一大家子,又靠什么来支撑?更何况这甡茂永是沈云沛一手创立的,里头有他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倒!文清韵带着刘长林前脚回来,后脚他就跟到了小客厅。
沈孝儒劈头问:“你们有什么主意?”然后才想起要和客人打招呼,敷衍着点点头。“难道就这么干坐着?”
文清韵叹口气:“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到他查不出证据,自然就会把铺子还给我们了。”
刘长林点点头:“沈老爷,您不用太担心,我看他们就是走过场,想讹一笔钱,我是这么琢磨的,等明天去一趟顾家,给局长大人几个姨太太点好处,让她们帮帮忙,应该问题不大。”话音刚落,沈孝儒和文清韵一起开口。沈孝儒说:“好,就这么办,这钱不能省。”文清韵说:“不行,这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刘长林愣了一下,左右看看,还是选择听从大奶奶的指示,自己把话圆回来:“那就再看看,反正有叶主席的话,我想他们不敢太胡来。”
“现在要紧的是把高旺救出来。刘掌柜,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不把沈孝儒放在眼里。当着外人在,沈孝儒有些话不方便出口,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文清韵无奈地笑了一下,刘长林倒觉得有些难堪,便站起来说:“大奶奶,要不我还是和伙计们一起去租个地方吧,住在您家里,不太好。”
文清韵摇头:“刘掌柜,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你帮了我的大忙了,以后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多出些主意呢。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难道还让你去大车店?”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长林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折腾了三天两夜,文清韵有些熬不住了,刘长林赶着去打听高旺的消息,她想回到房间睡一下。还没走出门,便看见沈诚站在门外,满腹心事的样子,忙招手叫过来。
“这几天家里乱,也没什么,什么大风大浪娘没经历过?想当初闹革命,铺子差点被一把火烧了,后来还不是没事?你别跟着瞎担心,该干嘛干嘛去,有时间呢,替我看着那几个小的,不许他们惹祸,尤其是沈杰,成天嚷嚷要跟着他三叔去东北……”文清韵顺着自己的思路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注意沈诚脸色变了几变,“现在好了,孝方回去了,他就是想跑,也没人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