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头顶上敲门,一下长,三下短。沈杰跑去开门,魏若嫣走了进来。当年,魏若嫣追着沈杰的脚步一起去了延安,这次也一同回来了。两人用目光大大方方地亲昵,毫不避人。
钟诚微笑说:“恭喜。”
沈杰抓了一下头发,爽朗地笑了:“给我们存红包吧,等胜利了,我们就结婚。”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胜利明天就会到来。
刘长林不得不打断他们,抗战需要乐观主义精神,更需要现实主义态度,轻咳了一声,用废话开头,想法结尾。“钟连长,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这件事你做不了,单靠我们也做不了,所以我们需要合作。”他说。
钟诚看了一眼小猴,嘴里还被塞着破布,“合作?可能吗?”
“我可以帮你完成任务,”刘长林从阴影里站起来,角度的关系,他看起来身材高大,“杀死小船津岛。”
“你怎么知道?”钟诚问完才发现自己的愚蠢,他们应该连方世骥每天吃几碗饭,睡几个钟头都一清二楚。
“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刘长林走过来亲自解开了绳索,“钟连长,仔细想清楚我说的话。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文清韵在驻屯军司令部受到了不一般的礼遇。长谷藤木司令亲自把她带到审讯室,铁质的叫不出名目看不出名堂的刑具前头摆了一张精工雕刻的小茶桌,上头摆着一壶泡好的碧螺春和三碟小点心,看得出待客者的细心。长谷藤木示意她可以坐下,自己站着,目光从上头倾斜下来,自我感觉便高人一等了。
长谷藤木像个绅士,语气温婉,彬彬有礼:“我应该叫您沈夫人,还是文女士?”
文清韵不卑不亢地说:“阶下囚,叫什么都无所谓。”
“不,不,您是赫赫有名的文清韵,海州商界的领袖,传奇人物。”长谷藤木搜肠刮肚,把知道的几个中国词都用上了,“我还是叫您沈大奶奶,这是我对您的尊敬。希望您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钟诚在哪儿?”
文清韵端起茶杯又放下,看了长谷藤木一眼:“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如果你知道,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长谷藤木伸出食指晃了一下:“这个答案不好,大奶奶,您是聪明人,就不要愚蠢地抵抗。你该知道,你是斗不过我们大日本帝国的。”
“当然,我怎么会是一个国家的对手。不过如此强大的帝国,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小小的中国人来吗?”
“您这话听起来很有些对抗的味道,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未经邀请的客人在我的花园里随意折枝,我们不喜欢的事情太多了。”文清韵带着一抹微笑,长谷藤木的严厉看起来有些愚蠢。
“够了,”长谷打断她,他已经显示了一个帝国军人所能表现的所有礼节和风度,现在他该让这个该死的半老女人看看他的手段,“你可以在我这里逞尽口舌之利,但我会把你的家人一个个抓进来,包括你的佣人、管家、厨娘和他们的子女,我会在你面前把他们杀死,我甚至会让你亲自动手。不要怀疑,我有这个能力。”
文清韵露出了让长谷藤木满意的恐惧表情。他笑着说:“我也可以不这么做。但是,你要把钟诚给我送来。”
文清韵缓慢地摇了摇头。
长谷藤木撕去了所有伪装的温情外衣,一把掀翻了桌子:“你不该拒绝我的,你会后悔的!”
文清韵站起来,目光清亮地盯着对方:“好啊,我等着。”
富海大饭店的套房里,小船津岛正在给关东军总部起草一份电报,这是东条英机给他的特权,遇到特殊情况,可以越级上报。
长谷藤木一介武夫,冲锋陷阵或者可以有所作为,但绝不是运筹帷幄思维缜密的帅才。海州城表面看起来平静,暗地里却有一股很可怕的力量在四处活动,他们的目标和军部的目标一致,都是那几个刚刚修建好的码头,占领了码头,就占领了军队的生命线。中国兵书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沈诚、方世骥、刘长林,一石三鸟,只要有文清韵在,他相信自己的计划可以成功。他要求关东军总部给他一份特权,全权处理这件事,让那个只会瞎嚷嚷的长谷藤木靠边站,或者该让他去乡下扫荡。
电报发出去了,发报员美纯子小姐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小船津岛倒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个夜晚也许不会平静,他暗想。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顾法乾在门外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