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忙站起来,头弯到地上。
小船津岛抬起眼睛,坐直了说:“沈浩君,您放心,我非常清楚,不管钟诚做了什么,都跟你无关。我也是这么和长谷说的,他本来要找你谈话,被我制止了。”
这才是沈浩来的真实目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您是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我不会让我的朋友失望的。”
高利发出面组织了一场罢工,和高旺一样,高利发至少在海州混了个熟头熟脸,他许诺每个罢工的工人都将得到双倍补偿,工人们早就对日本人不满,又都记着沈家大奶奶的好,点头应允了。
“工头三倍,都乐坏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谁还怕钱多?您放心,一准有好戏。”高利发看着沈浩,兴奋地说。
沈浩有些肉疼,心里算了一会儿,可惜数目太庞大,只好放弃了,瞪着眼问:“谁让你这么说的?”
高利发愣了:“不是您说不管他们要什么,都给吗?人家是无利不起早……”
“笨蛋,我说是他们向日本人提的要求,不是向咱们!”沈浩无可奈何了,“这一下家底要去一半,你知道我赚这些钱多不容易吗?”
高利发舔了舔嘴唇:“要不我去跟他们说,之前的不算了。”
“回来。”沈浩没好气,“既然这样了,我自认倒霉。不过你要跟他们说清楚,别到时候拿了我的钱不办事。”
“那不能,是办了事才能来领钱,我不傻。”
第二天,海州码头工人罢工开始了,他们派出代表向驻屯军提出要求,必须释放文清韵,否则不会复工。
刘长林接到镇江地下组织发来的电报,询问为何不经组织批准进行如此大规模的罢工活动。他一边让魏若嫣回信解释,一边要沈杰把钟诚找来,问他为什么要单独行动,要跟他解释清楚如此行为的严重后果。
钟诚也在意外,和刘长林有着如出一辙的误会。
“会是谁呢?”刘长林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钟诚想到方世骥,晚了这些天没有回去,可能是为了营救他们才如此行动。
“不可能。”刘长林劈头说,“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是提出减少城门警卫,而不是释放大奶奶。”
“不是你们,不是我们,难道还有第三方力量?”
“不会,如果有的话,我应该早有所察觉。”刘长林笃定地封住了所有的可能性。
钟诚有些气恼:“管他是谁,当是老天开眼菩萨显灵,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好事。”
刘长林幽默地说:“看来我们确实不同,我们是无神论者……”
同样为这件事头痛的还有长谷藤木,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暴跳,摔碎了一个茶杯,打翻了笔筒,砸破了鱼缸,依然在盛怒中,“混蛋,混蛋!”其实他并不在意海州码头是否瘫痪,越是抵抗得强烈,越证明不能放过这个女人。可惜他的上司不这么想,一个上午已经打来四次电话,一次比一次语气强硬。
“长谷君,多听听小船先生的意见,在你占领你脚下的土地之前,他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杀光烧光抢光是对付抵抗军的,对愿意效忠我们帮助我们的人,应给予恩惠和帮助。”
“我们占领海州的目的就是要保住码头,现在前方正在一日千里向内陆奔袭,必须保障他们的后勤供应,否则军法从事!”
电话又响了,长谷踢倒了柜子,手哆嗦着接起来,对方的咆哮在听筒里炸响:“马上释放文清韵!马上到军部述职!”
这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工人造成的,长谷藤木不想继续忍耐了,该死的愚蠢的支那人,必须让他们吸取一点教训。
“来人,把所有参与罢工的工人给我抓来。”长谷藤木发出命令。
伊本少佐是长谷的副官,对这个命令有些迟疑。
“快去!”长谷咆哮,“马上把人给我抓来!”
海州街道上一片混乱,一次事先没有迹象的大屠杀在女人的哭号和男人的咒骂声中拉开序幕。长谷藤木站在台阶上,指挥刀抽出,刀锋对着手无寸铁依旧喋喋不休的工人。
“我再问一遍,你们复不复工?”
“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然你们就自己去装船!”工人面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