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只觉得自已耳边有几千口钟一齐鸣响,眼前却是电光幻影快速闪动,整个人似从万丈悬崖跌下,那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失重感觉足够令一个人发狂发疯——他想张嘴叫,可无论怎么努力,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迷糊中眼前依次闪过几个人的脸,无论是宋小宝、叶沧羽还是南宫英雄,每个人都很吵。
“嘘,都给我安静点——”他心烦意乱的挥了下手,于是那些人影悄然远去了。然而并没有完,直到鼻间传来一股熟悉的幽香时,他鬼使神差一样,翻手抓了伸来的那只手。
那只手冷得象块冰,可朱平安下死力的握住不松手,口中发出了一声含混的呜咽声,就好象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的一丝稻草。
那只手挣了几下便不再动,然后很快朱平安鼻端就传来一种幽香的气息——他那被千军马来回奔腾已经成了浆糊的脑子一昏,然后就晕了过去。
准确的说,他是被一屋子汤药味熏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四周了扫了一眼,鼻端那淡淡幽香依稀尚存,手心处冰凉触感犹在,可是屋里却是空无一人。
“来人——”他说出这两个字时,被自已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恰好这时,屋门被人推开了,眼睛肿成了两桃子的苏婉儿端着一碗药就进来,见他醒了,不由得欢喜大叫:“你醒啦!”然后又冲外头喊:“他醒啦!”
然后屋外哗啦啦涌进一群人,南宫英雄仗着身大力不亏,左手推开叶沧羽,右脚踹跑文征孟,“殿下,你可算醒啦,吓死我——我们了——”话没说完,金豆子已经掉了他一头一脸。
朱平安被一个大男人哭得比女人还女人的哭法震惊了——
“我说——”他有气没力苦笑道:“我还没死,你们嚎什么丧啊,来个人把这家伙拖下去吧,再这么下去,没准你们真的要办丧事了。”
苏婉儿噗得一下笑出声来,“你还说,都快让你吓死了。”
朱平安叹了口气:“估计吓死的那个人是我,你这是——又跑出来啦?”
苏婉儿脸一红,“你答应给我的玉佩还没有影,我是追债来的。”
真是够理直气壮的,朱平安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圈,这时南宫英雄已被文征孟拉到一边,“宋小宝呢?”
他的话音刚落,宋小宝恰好迈步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
宋小宝一脸的庄重,没说话先试了下脉,然后沉思一下:“你最近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朱平安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就是有些困。”
宋小宝嗯了一声,垂下眼皮:“脉相上看不出什么,估计是心血耗损太过,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他这样一说,众人都松了口气。
苏婉儿悍然道:“以后你的饮食起居我包了,我去给你熬鸡汤。”
叶沧羽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你有口福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找个人看着我妹妹了,我怕她一小心把厨房点了。”
众人轰然大笑,朱平安苦笑,看来喝这口汤着实不容易。
一屋子的人中就属文征孟心细,他发现宋小宝皱着眉出门去了,不止如此,还是一脸心事重重。
虽然有众人的坚持下,朱平安也只在通州驿馆呆了一天,然后下令大军开拔,直奔山海关。
山海关有“天下第一关”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出来迎接的人并不多,这要是让坐在朝廷里的那些人看到了,必定会惊诧这样如此重要的关隘门户才这么几个人守着,必定又是一番风雨。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将领,据说是什么山海关副总兵。
此人从头到尾板着一张脸,可以用其貌不扬来形容,若非要找出点不同,就是他的眼睛微呈黄色,似与中原人不大一样。
进了城,到了帅府坐下,朱平安连水都没喝,直接开门见山。
“人到那去了?”
那个将领见这位年轻的睿王居然没有发火,抬起头奇怪的盯了他一眼,见对方正在四下打量,并没有一丝要发火的架式——这种情况下,一般有两种结果:一种是高人,还是深不可测那种;一种就是饭桶草包,什么都不懂的那种。
满桂心里一边嘀咕,嘴上回得一点不慢:“金狗久攻宁远不下,三天前分兵一枝,前去攻打锦州了。”
朱平安心里跳了一下:“锦州守将是谁?”
满桂:“是赵率教。”
这三个字一出口,满桂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
如果不是来之前和孙承宗做过一夜长谈,朱平安一定会问满桂为何为如此,可是现在他没有什么疑问。
他的老师孙承宗,在辽东苦心经营了几年,给自已留下就是这几个名字。
袁祟焕、满桂、赵率教,除了这三个外,还有两个,不过那两个已经被朱平安自动摒弃了。
一个是祖大寿,一个是吴襄,他们两个是亲戚,所以吴襄的儿子叫祖大寿为祖大舅。
朱平安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有机会他一定要看看吴三桂到底长啥样。
“现在山海关内守兵有多少人?”
满桂没有犹豫:“六万多人。”
“这么少?”
朱平安了心里一紧,他想过关内守兵可能不多,但是满桂报出的这个数字,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十一万多兵力,人都到那里去了?”
满桂终于正视了这位少年王爷一眼,不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