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打量着那个躬身站在他的身前的少年,想当年自已没有听魏忠贤的话执意将他迎进了宫,一个是因为皇室后嗣凋零可怜,二是为了压在心头那一丝无处安放兄弟情份——当然这丝兄弟情份更多的是炫耀的成份在。
可是不管怎么样,是他将他接进的宫。
一晃几年过,那个刚进宫的土气少年象是只吹了气的球,已经成长为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看不透的青年。
天启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已曾经很喜欢他,也无比的倚重他。当然,他也非常的讨厌他,甚至还想杀了他——
然而,事实却无可争辩的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他一直以来猜忌的兄弟没有害他,而是一直在帮他的忙,帮大明的忙。反倒是他宠大爱大的兄弟对他刺出了致命一剑。
还真是讽刺啊——
时到如今,水落石出,他发觉自已越来看不清这个兄弟了——他什么也不爱,什么也不要,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仿佛没有一样可以打动的他的心。
天启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缓缓道:“朝廷的事,朕有心无力了。”
朱平安怔了一下,虽然嘴上没有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祥的感觉。
“今天叫你来,是将这个给你。”说完,他伸手从榻上几底下取出一个木盒,递了过来。
“皇兄,这是?”
看着他的眼瞬间瞪圆,天启叹了口气,“这是你一直想要的父皇遗诏。朕早就答应要给你了,这次——如你所愿吧。”
望着那个木盒,朱平安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迟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天启如释重负,望着他的眼神百感交集:“朕这些天虽然没有上朝,但是弹劾你的动静确实不小。你也该收敛点,小心众怒难犯。”
朱平安伸手拍了拍那个木盒,不在乎的笑了笑:“国家危在旦夕,百姓水深火热,那些人却只管自已世家高门,利禄绵长却不管百姓家国的存亡。他们把持朝政,攫取财富,吸国民膏脂自肥自大,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国难当头了,就想龟脖子一缩,来个不声不响装王八!”他冷笑了一声,眼底杀机毕现:“那有这样的好事!皇兄,臣弟不想让他们这样逍遥下去了。”
这一刻天启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来自这位兄弟身上的腾腾杀气——他惊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朱平安站了起来:“皇兄,今年以来四地灾荒俱起,旱灾蝗灾并行。有的地方一连三年颗粒无收,百姓无衣无食,乱相四起。”他没有用多少言语来形容各地灾祸,只用了寥寥几语却将种种惨象勾勒一清,天启的脸已经几度变色。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朱平安没有客气,直言道:“有些地方的情况,只怕十倍于臣弟所言。”
天启的眼角一跳,一口火气冲到了喉咙,一拍掌拍在身前小几上:“可恨,朕都不知道!”
朱平安淡淡一笑:“皇兄信任魏忠贤,他一手遮天,皇兄怎么可能知道。”
天启瞬间沉默了——
朱平安:“不是臣弟危言耸听,如果再不想法子,大明江山真的要倒了。”
“住口!”天启那口火终于喷了出来,可是很快他就觉得冲朱平安发有些不对,勉强压下来没再发,沉着声音道,“大明江山你也有份,说话不要这样口无遮拦。”
朱平安垂眉合目,脸色淡淡:“皇兄教训的是,臣弟以后不说了。”心里却想的是:大明江山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天启见他嘴上唯诺,但不服气那三个字已写在额头上了,不由得一阵头疼,心想若真由着他来,只怕当真要出大事。
“你打算怎么办?”
居然没有一口回绝,天启的态度让朱平安有些奇怪。他抬起了头,探究的目光在天启身上打了个转。
天启咳了几声:“看什么,想干什么就说吧。”
当朱平安和盘托出了他的计划后,就算是已经有思想准备的天启也惊呆了——
第一条,严察土地归属,发现多占多用者一律充公,同时朝廷下发诏令,征集地主豪绅多余土地,由朝廷写下借据,若干年后归还;第二条,由朝廷发行债券,面向民间征集银两,规定利息,到时连本带利一并归还。
“你这是要变法啊?”天启牙都合不拢来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确定这样做不会天下大乱么?”
朱平安面不改色:“皇兄,已经天下大乱了。”
天启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道:“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朱平安毫不客气的打碎了他的纠结:“不是臣弟危言耸听,只怕有过之而无之及。”
天启颓然闭眼,良久方才睁开:“你说的这个法子,可行么?”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天启已经可以想象,这两条诏令一发,大明朝马上就会迎来数不尽的狂风暴雨。那画面太美,就算他是皇上也没有勇气再想下去了。
朱平安知道他在想什么:“乱世必用重典,重病必下猛药,皇兄放心,我不会一味蛮干。”
天启无力的呻吟了一声,你说不蛮干就不蛮干?他对于这位兄弟他已不报任何幻想。
“只要有人按照朝廷所说的去做,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无论是土地还是银子,朝廷只是借用,并且付给利息,他们本身并没有吃太多的亏。”朱平安冷笑了一下:“对于慷概解囊者,有功名者可敕封为功臣,无功名者按其功绩大小可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