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希被围堵在临近永安城北门的一所宅子之中。
暗黑的小巷里,火光耀眼,无数火把聚集在一起,倒映在寒光凛凛的刀剑之上,将那一所并不算大的宅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
宅院之中寂静无声。
没有刀剑相拼的声音,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安静的,仿佛那只是一处普通的宅院,深夜之时,宅院的主人正在安睡一般。
翻身下马,容承烨看着眼前这所小小的宅院顿了片刻,方才没有什么表情地向着宅院的大门走去,而那原本密密实实地围在宅院周围的士兵,也在看到容承烨的一瞬间,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临近门前,脚步又停顿在了那里,容承烨看着那紧闭着的黑漆漆的大门,眸色淡漠之中,让人根本猜不透,他此时的停顿,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想法和心情。
始终跟在容承烨身后的叶青,并没有快步上前帮容承烨推开宅院的大门,而是神色平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停顿片刻之后,自己抬起手来,重重地,推开了那实则已是虚掩着的大门。
宅院之内黑压压的一片。
容承希身边的死士手握刀剑,眸色血红地看着缓步踏入宅院之中的容承烨,准备为了身后的容承希,再做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
——大势已去,败迹已现,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后的力量想办法突出重围,将容承希送出永安城外,希冀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卷土重来。
然而,那却终究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城外已经布满了听命于父皇的军队,除非你们在城外还有接应,否则,只有你们几个人的话,即便是强行突破这里的重围将容承希送出城去,他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嗓音淡漠的开口,容承烨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被众死士护在身后的容承希,目光,便转向了站在众死士最前方的那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唯一不同的是,倘若你们在这里投降,起码,容承希现在还能好好的活着跟我去天牢,然后等待父皇的裁决。
倘若你们执意要将他送出城外,你们拼死一搏的后果,无非是容承希在这里被乱剑砍死,或者,侥幸逃出城外之后,被包围在那里的兵士乱剑砍死。
或许,到那个时候,容承希连一个全尸都没有办法留下。”
清淡的嗓音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容承烨一字一顿的出声,却是让宅院中原本已经做好背水一战准备的众死士,心中有所动摇,就更不用说,那被护在众人身后的容承希。
自古成王败寇,只有活着,才会有新的机会,而容承烨方才的那番话语之中,分明是在暗示着,或许此番束手就擒跟着他离去,他自己尚且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毕竟,容承烨一口一个喊着的,是父皇,毕竟,此番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差遣而来抓捕他的人,是与自己仇怨并不深厚的容承烨,而并非早已同自己成为死敌的容承景。
“主子。”
沉默良久,那领头的死士终于松动了几分神色,对着身后的容承希开口出声,血红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容承烨的一举一动,片刻都不曾放松。
容承希冷冷地看着容承烨,目光之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绝望之意,没有无路可退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死期将至的灰败颓唐,是绝望,却有隐隐约约的,透出几丝侥幸的意味。
容承烨知道,容承希听懂了他的话,也知道,容承希心动了。
看着这个从来便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多交集的五皇弟,容承烨此刻的心中,竟然不再有当初乍一听到他兵变谋逆时的愤怒,反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淡漠之意。
“对不起。”
忽然地开了口,容承希嗓音沙哑,枯涩的,仿佛搁置已久的弓弦。
容承烨知道,这句道歉,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是说给皇宫之中那高位之上的当今圣上听的,容承希这是,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主子走好。”
没有丝毫的反对,也没有丝毫的意外,那护着容承希的死士,齐刷刷地暗沉着嗓音出声,然后闪开身子,给被他们拼死护在身后的容承希,让出了一条道路。
容承希垂眸,顺着那条不算宽,却又足够他独自走出去的道路,缓缓地迈步,沉重的走到了容承烨的面前。
“五皇弟,得罪了。”
定定地看着容承希片刻,容承烨没有太多情绪的出声说道,身边的侍卫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将早就准备好的铁链,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了容承希的双手双脚之上。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安安分分的任由那侍卫给自己拴上脚镣手镣,容承希并没有随着他离开院中,反而是站定了脚步,看着容承烨出声说道。
容承烨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淡漠的看着面前颓然之势遮掩不住的容承希。
“希望你能尽可能的善待他们,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只是对不起他们。”
叹息出声,容承希没有回头,却也知道,身后有数十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放心,只要我能够做到,只要他们愿意。”
点了点头,容承烨答应出声,那冷峻之色布满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心下,却莫名的有些沉重,目光,也转向了那些仍旧手握刀剑,站在宅院之中的死士。
“我